第六章 倒带母带

转折篇·暴雨与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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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倒带母带

消毒水味渗进齿缝时，星漫在ICU玻璃上呵出白雾。监护仪绿光扫过江临苍白的脸，他左手指节缠着电极片，腕间约束带在皮肤上勒出琴弦般的血痕。护士说送来时他反复撞墙，用德语嘶吼着"把芯片挖出来"。

"患者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史。"病历本上的红戳刺入眼帘，"建议转介入青山疗养院。"

星漫的指甲掐进掌心结痂的抓痕。昨夜江临在镇静剂生效前塞给她染血的SD卡，此刻正在外套内袋发烫。更衣室的储物柜突然传来震动，沈听夏发来的定位在旧校舍地下室闪烁如警报。

暴雨砸碎窗玻璃时，星漫在霉变的录音棚找到醉酒的闺蜜。沈听夏的古筝弦全部崩断，酒瓶碎片里泡着撕碎的合影——十岁的江临在肖邦钢琴赛颁奖礼上微笑，身后贵妇人的脸被烟头烫穿。

"他母亲...嗝...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沈听夏的眼泪混着指甲油流淌，"程雪莉这个疯子...以为毁掉江家血脉就能赎罪..."

闪电劈开黑暗，星漫看清照片背面泛黄的报道：〈钢琴神童身世成谜，江氏长子竟为私生子〉。日期显示2003年12月24日，正是江临尾戒刻字的日期。

警报声穿透雨幕。星漫搀着沈听夏冲进雨帘时，艺术楼前庭已围满闪光灯。程雪莉猩红的裙摆猎猎如旗，她正将一沓乐谱砸向摄像机："江临剽窃我的遗作！这个杂种血管里流着肮脏的谎言！"

暴雨冲刷着满地《月光》手稿，星漫突然认出那些修改批注——正是江临U盘里《Abgrund》的笔迹。程雪莉的高跟鞋碾过乐谱，疯笑着举起打火机："二十年前他们烧掉我的唱片母带，今夜该轮到..."

直播提示音突然炸响。星漫的手机自动接入校园电视台信号，那晚琴房的录屏正在全息投影中播放。画面里江临痉挛的手指在琴键上挣扎，而程雪莉的尖叫从SD卡录音里迸发："弹啊！用你偷来的天赋取悦这些豺狼！"

舆论瞬间逆转。星漫抹去脸上的雨水，发现江临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阴影里。他的病号服领口敞开，锁骨间新鲜的抓痕正在渗血，右手紧攥着撕成两半的茱莉亚offer。

"这就是你要的真相。"他将碎纸片抛向狂风，星扑上前抓住他手腕时，摸到皮下芯片凸起的边缘。编号GH-1123在雷光中浮现——2003年11月23日，程雪莉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的日子。

程雪莉的尖叫突然变成呜咽。她跪在雨水中拼凑烧焦的乐谱，鲜红甲油被雨水稀释成血泪。江临弯腰拾起半页残谱，星漫看见他睫毛上悬着的水珠终于坠落，在《月光》第三乐章处晕开墨迹。

"不是贖罪。"他撕碎乐谱吞进口中，纸页上的德文医嘱在唾液里显形，「当记忆开始反噬时咀嚼此页」。混着鲜血的纸浆从嘴角溢出，像唱诗班童声里混入的恶魔低语。

星漫的蓝牙耳机突然自动播放《深海频率》。这次她听清了背景音里的求救信号——摩斯电码敲击着"Save me"，节奏与江临当年电击录音里的呓语完全一致。

防暴警察冲入现场时，江临将星漫推进琴房。他反锁大门的动作牵扯后颈伤口，医用胶布下露出芯片接口的金属冷光。窗外探照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钢琴上，仿佛琴箱里囚禁的连体幽灵。

"现在你知道了。"江临的指尖抚过琴键中央的痣，"我是一卷活着的犯罪录音带。"

星漫的速写本在混乱中掉落，翻到画满机械鲸鱼的那页。她突然抓起江临流血的手按在纸上，血渍顺着齿轮纹路蔓延，最终在心脏位置填满德文「Einsamkeit」。

"那就让我当你的降噪耳机。"她咬开蓝牙耳机的防水套，将左耳塞进他耳中，"听见吗？我们的心跳在合成新曲。"

暴雨拍打天窗的节奏突然融入《深海频率》。江临的瞳孔微微扩张，监护仪般的电子杂音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星漫哼唱的童谣旋律。那是她母亲离家前最后哄睡时唱过的福建渔歌，关于鲸群护送迷航者归乡的故事。

顶楼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星漫转头刹那，江临的唇擦过她凝血的耳垂，留下半句德语呢喃。后来她查遍词典才明白，那是歌德《魔王》里的台词——"我的怀抱不是坟墓，是逆流的鲸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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