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垂直和弦

第七章 垂直和弦

天台铁门被飓风掀飞的瞬间，星漫看见江临站在女儿墙边缘的剪影。他的病号服灌满狂风，像张被撕碎的乐谱悬在五线谱般的避雷针之间。程雪莉的尖笑从楼下传来，混着警笛声切割雨幕："跳啊！让全世界看看江家的基因缺陷！"

"你手机在直播。"星漫握紧发烫的充电宝，雨水顺着薄荷绿发梢流进口中，"三百万人正在见证你母亲制造的谋杀。"

江临的尾戒在天际线处闪烁——那是星漫潜入疗养院时偷偷为他戴回的。此刻戒面折射着城市霓虹，在暴雨中投出扭曲的德文字符，像串坠向地狱的音符。

"知道GH-1123代表什么吗？"他忽然解开病号服纽扣，胸腹间的手术疤在闪电中暴起，"他们在我心脏装过起搏器，每次弹琴都会触发警报。"

星漫的速写本被狂风翻到《机械鲸鱼解剖图》，她突然撕下图纸："所以你在假装正常？用安眠药麻痹神经，用尾戒隔绝体温？"纸页在雨中舒展，齿轮心脏位置的血渍化作德文「Einsamkeit」。

江临的冷笑混着雷声轰鸣："那你呢？用同人创作麻痹原生家庭的痛？"他举起撕碎的茱莉亚offer，"我们不过是在扮演彼此的止痛剂。"

星漫的蓝牙耳机突然播放《深海频率》。她摘下左耳塞狠狠甩向夜空："那就听听真正的止痛剂！"耳机撞上避雷针炸出火花，音频经过金属传导突变调式，竟还原出江临五岁时的钢琴练习录音。

程雪莉的尖叫突然从楼下消失。所有手机直播画面自动切换，投影在暴雨中的是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幼年江临被反锁在琴房，程雪莉正用高跟鞋踩碎他的手指："弹啊！你不是流着那畜生的血吗？"

"这就是你的《月光》！"星漫踩着积水逼近，从帆布包掏出皱巴巴的乐谱，"不是在茱莉亚学的，是五岁那年用骨折的指节敲出来的摩斯密码！"

江临的瞳孔剧烈收缩。星漫砸过来的《鲸落》乐谱在雨中舒展，音符间穿插着声呐图谱，那是她熬夜分析《Abgrund》文件发现的规律——每当江临弹到升C小调，背景杂音会出现蓝鲸的求偶频率。

"你以为的诅咒..."她将数位板抵上他心口，屏幕亮起频谱分析图，"是群鲸用次声波在说‘活下去’！"

消防云梯探照灯突然照亮天台。江临在强光中踉跄后退，星漫抓住他手腕按向数位板。电容屏感应到两人交叠的指纹，自动生成新的频率曲线——他们的心跳共振出了完整的鲸歌。

程雪莉的尖叫化作呜咽。警方的无人机群组成空中幕墙，投影出江临历年获奖照片。每张影像背后，星漫都标注了真实创作时间：那些被指控剽窃的旋律，全是他被电击治疗后梦呓的录音再编曲。

"你从来不是犯罪录音带..."星漫将额头贴上他颤抖的脊背，"是座头鲸在冰层下撞击出的春天。"

茱莉亚offer碎片突然从江临指间滑落。他转身时，星漫看见二十年来第一颗泪珠滚过手术疤痕，坠入《鲸落》乐谱的休止符。警用直升机抛下的救生索在头顶盘旋，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向心脏："这里...好像开始解冻了。"

暴雨渐息时，东方泛起蟹壳青。星漫的薄荷绿发丝缠在江临的银钉耳骨上，像新生海藻攀附沉船残骸。他们脚下，夜班清洁工正在清扫程雪莉散落的乐谱残页，泛黄纸面浸透雨水，显露出藏头诗般的德文医嘱——「当鲸歌响起时，请亲吻你的止痛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