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深水埗人声鼎沸，韫枝第三次避开地上油腻的水渍，后悔穿了这双限量版高跟鞋
手机震动起来，黎明发来定位：【鸭寮街转角第三档，阿婆牛杂】
黎明你迟到了四分钟
黎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今天反常地穿了黑色T恤，锁骨处的银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右手还缠着昨天的绷带
韫枝皱眉看向油腻的塑料桌椅
傅韫枝你确定这里卫生达标？
黎明直接拉着她坐下，指尖温热
黎明傅小姐的二十亿约会，当然要选最有香港特色的地方
他朝摊主打了个响指
黎明阿婆，两份招牌牛杂，多辣，再加两瓶蓝妹
韫枝盯着桌上陈年的划痕，突然发现黎明用纸巾擦拭她面前桌面的动作熟练得令人惊讶
傅韫枝你常来这种地方？
黎明我十五岁前
黎明掰开一次性筷子，磨去上面的毛刺
黎明经常在这条街打架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在讨论天气
黎明尝尝，比半岛酒店的下午茶地道多了
牛杂入口的瞬间，韫枝瞪大眼睛——浓郁的卤香在舌尖炸开，完全不同于米其林餐厅克制的调味，黎明笑着看她
黎明怎么样？
傅韫枝太辣了
韫枝嘴上抱怨，却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黎明口是心非
黎明突然伸手，拇指擦去她嘴角的酱汁
黎明堂堂傅大小姐，居然爱吃路边摊
他的指尖在她唇边多停留了半秒
邻桌几个纹身青年频频看向这边。韫枝压低声音
傅韫枝那些人你认识？
黎明旧怨
黎明头也不抬
黎明专心吃你的牛杂
就在这时，一个啤酒瓶在他们脚边炸开
韫枝惊跳起来，看见五个壮汉围住他们桌子，为首的刀疤脸用粤语骂了句脏话
“黎公子，好久不见啊”
黎明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黎明阿强，你鼻子痊愈了？
他转向韫枝
黎明抱歉，看来要提前结束我们的约会
刀疤脸突然掀翻桌子。韫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黎明推到身后。他挡在她前面的姿态像变了个人，肩膀线条绷紧如弓弦
黎明数到三，你就跑
傅韫枝你以为我会——
黎明一
壮汉们亮出钢管
黎明二
韫枝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黎明三！
黎明抄起板凳砸向最先冲来的人，同时用潮州话吼了句什么
韫枝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黎明，眼神狠厉如野兽，出手又快又狠
一个混混突破防线抓住她手腕，下一秒就被黎明一个过肩摔撂倒
黎明跑啊！
黎明嘴角渗血，黑T恤上沾满污渍
韫枝的高跟鞋在逃跑时断了跟，她干脆踢掉鞋子，转身抄起摊档上的辣椒粉，对准扑向黎明的混混眼睛撒去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黎明正把最后一个混混按在墙上。他回头看见赤脚的韫枝，突然大笑
黎明傅大小姐打架的样子，比董事会演讲精彩多了
警察做完笔录已是黄昏。韫枝坐在警局长椅上，看着护士为黎明处理新增的伤口
傅韫枝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突然问
傅韫枝剑桥高材生不会这么熟练地打架
黎明眼神闪烁
黎明小时候在潮州街混过几年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拎起她断跟的高跟鞋
黎明看来要背你回去了
太平山顶的观景台空无一人，黎明背着韫枝走上台阶，她的胸膛紧贴着他后背，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夜风拂过，维港灯火在脚下流淌
傅韫枝为什么带我来这？
韫枝被他轻轻放在长椅上
黎明从背包取出一个急救包
黎明帮你处理脚伤
他单膝跪地，握住她沾满灰尘的脚踝，酒精棉球轻轻擦过磨破的皮肤
黎明疼吗？
韫枝摇头，月光下，黎明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鼻梁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她突然伸手触碰那道伤痕
傅韫枝为什么要打架？
黎明他们会伤害你
黎明抬头，眼神直接得让她心跳漏拍
黎明而且...我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
他自嘲地笑笑
黎明不像你，永远优雅得体
韫枝望向远处霓虹
傅韫枝那只是表象。在傅家，情感外露也是最大的失礼
傅韫枝比如我十岁那年，因为母亲去世哭出声，被罚抄《女诫》一百遍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黎明的手突然收紧
黎明所以把自己活成完美雕像？
他站起身，阴影笼罩着她
黎明傅韫枝，你敢不敢做件出格的事？就现在
傅韫枝比如？
黎明比如...
黎明俯身，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椅背上
黎明承认你对我有感觉
韫枝的黑发被风吹起，缠绕在他手臂上。她望进他深褐色的眼睛
傅韫枝黎明，不要喜欢我
黎明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了
夜风突然转强，黎明退后一步，嘴角勾起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
黎明待香港落雪，我就忘记你
韫枝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们都明白，香港从不下雪
回程的计程车上，黎明反常地沉默。韫枝看着窗外流动的灯火，突然开口
傅韫枝那些人为什么找你麻烦？
黎明去年在澳门
黎明声音低沉
黎明我害他们老大输了三千万
韫枝转向他
傅韫枝只是这样？
计程车驶入隧道，霓虹灯光在黎明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黎明睡会儿吧
他轻轻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黎明到了叫你
韫枝没有挣脱，她闭上眼，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薄荷的气息，听见他心跳平稳有力的节奏。半梦半醒间，似乎有温热的触感轻轻擦过她发顶
傅宅门前，黎明帮她打开车门
黎明下周还债吗？还有十九顿
韫枝赤脚站在大理石台阶上，突然问
傅韫枝如果香港真的下雪了呢？
黎明愣住，随即笑得灿烂
黎明那我就带你去山顶堆雪人
他后退着走入夜色
黎明晚安，我的大小姐
韫枝在浴室镜前发现头发上别着枚小小的雪花发卡，不知何时被别上去的
她取下它放在掌心，金属很快被体温焐热。窗外，港岛的夜空清澈无云，没有一丝下雪的迹象
手机亮起，黎明发来一张太平山顶的夜景：【查了天气预报，未来五十年香港都不会下雪】
韫枝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最终回复：【那你要记得很久很久】
几乎立刻有了回信：【直到维多利亚港结冰】
她将雪花发卡贴在胸口，第一次允许自己在无人的深夜，露出一个真实的、不完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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