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锁魂（上）

血雾在铜钱阵上方形成漩涡时，我数清六枚泛着青光的铜钱正好对应北斗六星。当纸灰箭头刺向我心口，凹陷的阵眼竟与锁骨下的胎记严丝合。

"叮——"

最靠近脚边的那枚铜钱突然震颤。红裙女人的高跟鞋声在沼泽里踏出回音，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那些铜钱开始吸收血雾，刻着的生辰八字在潮湿空气里渗出铁锈味，字迹像被水泡胀的死皮般翻卷起来。

"你爷爷藏得真。"女人的纱巾拂过最近那枚铜钱，铜锈簌簌落，"把最后一枚埋在亲皮肉里。"

铜钱阵突然收缩。六道青光像绞索般勒进皮肉，锁骨下的胎记火烧似的疼。我踉跄着按住心口，《扎纸秘术》在怀里发烫，残页上的血字正在扭曲变形——"七星缺一，以心血补"。

沼泽的水洼映出我扭曲的倒影。红裙女人离铜钱阵只剩十步，她的影子在血雾里拉长变形，纱巾边缘滴落的液体在泥地上蚀出小洞。我抓起边缘最锋利的铜钱，铜绿刮过指腹时带起一串血珠。

"现在！"纸人灰烬突然聚成小铃铛的轮廓，"亥时三刻！"

铜钱刃口切入胎记的瞬间，整片沼泽突然寂静。血珠悬浮在空中，红裙女人抬到半空的右脚僵住，连她纱巾上的血滴都凝成浑圆的红宝石。锁骨下传来皮肤撕裂的闷响，一枚带着体温的铜钱从血肉中浮出，上面刻着的八字与爷爷灵牌上的鎏金文字分毫不差。

七枚铜钱同时发出金属共鸣。青光连成完整的北斗轮廓，我心口的血珠被无形之力牵引，在空中凝成复杂的符文。沼泽深处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红裙女人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左脚的高跟鞋跟"咔嚓"折断，裙摆像被无形火焰吞噬般卷曲焦黑。

"陈老鬼的断契咒......"她疯狂拍打裙摆的火焰，指甲缝里渗出黑血，"你以为这就完了？"

铜钱阵突然下沉。六枚铜钱陷进泥沼的闷响中，唯独那枚从胎记里浮出的铜钱悬在我面前，背面新浮现的朱砂纹路正与《扎纸秘术》末页的残图吻合。红裙女人突然扯断燃烧的纱巾向我掷来，沾血的布料在空中化作三只黑鸦。

纸灰聚成的小铃铛撞向领头黑鸦。相触的刹那，沼泽里所有水洼同时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暴雨中的卡车，飞扬的蓝裙子，以及车窗里红裙女人攥着方向盘的手——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此刻正在我装朱砂的锡盒里躺着。

断契符文突然爆裂。青铜锁链的碎片从地底喷溅而出，最近的一块擦过我耳垂，在上面留下与爷爷耳垂上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疤痕。红裙女人在消散的血雾中倒退，她的影子被七道青光钉在地上，像标本般剧烈抽搐。

"铜钱锁链......"她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黑烟，"才断了一根......"

沼泽深处传来纸马此起彼伏的哀鸣。悬空的铜钱"当啷"掉进我掌心，滚烫的触感让人想起爷爷火化时，我从骨灰里捡出的那枚铜纽扣。东北方的槐树林突然集体倾斜，树干裂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更多青铜锁链在黑暗中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