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沼泽泛着铁锈色的雾气,铜钱在掌心烫得发疼。我蹲下身拨开湿漉漉的芦苇,半截青铜棺椁斜插在泥沼里,露出的部分刻满莲花纹——和我手腕上正在跳动的胎记一模一样。
"原来在这儿。"指腹刚碰到棺面,沼泽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泡。七条青铜锁链破水而出,蛇一样缠住我的小腿往上爬。冰凉的链节刮过皮肤时,胎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铜钱突然从手里跳起来,悬在棺椁正上方打转。青光投下的光斑里,渐渐浮现出救护车的轮廓。车门"砰"地弹开,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两个襁褓,红裙女人伸手接过其中一个。她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闪过冷光,在雾气中烙下"林陈"两个血字。
"当年被调包的是......"
纸马骨架毫无征兆地咬住我后衣领。它下颌骨咔咔作响,空洞的眼眶里飘着两簇绿火,前蹄死死踩住从棺缝飘出的契约残页。我挣动时锁链缠得更紧,有根链子直接勒进胎记,暗红的血珠顺着青铜纹路渗进棺椁缝隙。
铜钱猛地沉下来,在纸马头骨上撞出清脆的"叮"声。骨架突然松口,转而用牙齿叼起我的右手往棺椁带。被它前蹄踩过的契约残页上,正浮现出爷爷的笔迹:"以双子为阵眼,可锁阴阳二十年。"
"所以我是......"
棺椁突然"咯吱"响了一声。缝隙扩大的刹那,我看见了纸扎救护车内部——穿蓝条纹病号服的男孩蜷缩在后座,他抬头时,沼泽水面同时映出我们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红裙女人从契约里浮出来,指甲掐进我流血的手腕:"时辰到了。"她的红裙下摆散成血雾,沼泽沸腾着形成北斗七星的图案。纸马骨架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踏碎了救护车幻影。
铜钱青光暴涨,照亮棺椁内部密密麻麻的符文。最中央的凹槽里,静静躺着半枚和我胎记形状完全吻合的青铜片。女人拽着我往凹槽按去时,我摸到裤袋里小铛留下的铃铛。
"叮——"
沼泽对岸突然传来拨浪鼓的声音。红裙女人动作一滞,我趁机把铃铛塞进棺椁缝隙。青铜棺剧烈震动起来,七条锁链齐齐绷直。晨光刺破雾气的瞬间,棺盖"砰"地弹开一道半尺宽的缝隙。
无数纸灰从缝隙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产房场景。护士抱着啼哭的婴儿走向爷爷,病床上虚弱的产妇突然挣扎着支起上身——她手腕上戴着和小铛一模一样的铜钱手链。
"林......"我刚出声,红裙女人就尖叫着扑来。她的戒指划过我眼皮,热辣辣的鲜血糊住右眼。纸马骨架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女人背上。借着这个空隙,我抓起棺中青铜片按向自己胎记。
剧痛中听见"咔嚓"脆响,沼泽底升起七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锁链,尽头拴着个模糊的孩童虚影。最靠近我的那根柱子突然裂开,里面飘出半张泛黄的出生证明——姓名栏"陈三手"三个字被血圈住,旁边还有行小字:"阵眼甲"。
红裙女人头发散乱地大笑:"陈老鬼当年把你从产房偷出来,为的就是......"
铜钱突然垂直坠向青铜柱。在它撞上柱面的瞬间,我看清了拴在锁链上的孩童虚影——蓝条纹病号服,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嘴唇蠕动着说了句话,沼泽的水面突然开始结冰。
纸马骨架咬住我衣领往后拖,红裙女人却攥紧我流血的手腕不放。冰层下传来"咚咚"的敲击声,那个纸扎救护车正在冰里缓缓调头。车门扭曲着张开,露出后排两个并排的空座位。
"现在换你进去。"红裙女人整条手臂都化成了血雾,缠着我往冰层里按。纸马骨架突然松口,转头用牙齿扯开自己胸腔——它肋骨间卡着半块桃木平安扣,正是我小时候丢的那块。
铜钱突然从冰层里弹回来,表面多出三道血痕。它悬在平安扣上方急速旋转,刮起的风掀开了女人脸上的血雾。我这才发现她右眼根本没有瞳孔,只有个莲花形状的窟窿,正往外渗黑血。
沼泽冰面"咔咔"裂开蛛网纹时,拴着蓝条纹病号服的锁链突然绷断。那孩子虚影扑向红裙女人,张嘴咬住她喉咙。趁她吃痛松手的刹那,我抓起平安扣砸向最近的青铜柱。
"哗啦——"
七根柱子同时崩塌,冰层下的纸扎救护车发出刺耳的急刹声。红裙女人在锁链碎片中尖啸,她的身体正被某种力量撕成两半。我踉跄着后退时,沼泽突然掀起三米高的黑浪。
浪头拍下来的瞬间,有人从背后拽了我一把。回头看见纸马骨架正用牙齿撕开自己脊椎——它骨架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爷爷抱着穿蓝条纹病号服的男孩,站在刻满莲花纹的青铜棺旁。
黑浪在离我半米处突然凝固,变成无数悬停的水珠。每颗水珠里都映着不同场景:产房调包、青铜柱成型、救护车坠沼......最靠近鼻尖的那颗水珠里,红裙女人正把戒指按在婴儿额头。
铜钱"嗡"地一声震碎所有水珠。飞溅的液体在空中组成新的契约条款:"阵眼归位,替命重启"。纸马骨架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向我的胎记——
\[未完待续\]纸马骨架踏碎照片的瞬间,我后颈突然传来灼烧感。沼泽黑浪凝固的水珠全部炸开,每颗水珠里都飞出细小的青铜碎片,暴雨般扎进我后背。剧痛中听见红裙女人癫狂的笑声:"契约反噬!"
冰层下的纸扎救护车突然加速冲来,车门大张着像野兽的嘴。我踉跄后退时踩到块凸起的硬物——是那半块桃木平安扣,边缘正渗出暗红的血丝。铜钱"当啷"砸在平安扣上,青光中浮现出爷爷佝偻着背刻字的画面,他手里的刻刀分明是截人骨。
"接着!"纸马骨架突然甩头,一节脊椎骨飞到我掌心。骨节内侧刻着歪扭的字迹:阵眼互换。红裙女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左臂"咔嚓"折断,露出森森白骨上刻的莲花纹——和青铜棺上的纹路完全相反。
救护车后座的两个空座位突然渗出鲜血,在冰面形成箭头指向我手里的脊椎骨。铜钱猛地嵌入平安扣缺口,青光暴涨中看见二十年前的产房:爷爷抱着穿蓝条纹病号服的男孩往青铜棺跑,红裙女人在后面追,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正在滴血。
"原来要这样破阵......"我攥紧脊椎骨冲向青铜棺。红裙女人头发突然暴长,发丝像钢丝般缠住我脚踝。纸马骨架纵身跃起,肋骨间的桃木平安扣"咔"地裂开,迸出的木刺全部扎进女人眼眶。
沼泽突然剧烈震动,七根崩塌的青铜柱残骸浮到半空,组成倒悬的北斗七星。最末那根柱子的锁链还拴着蓝条纹病号服的虚影,他正拼命把什么东西往冰面上推——是半张染血的出生证明,姓名栏被撕掉的部分隐约能看到"林"字。
铜钱突然自行飞向倒悬的北斗,在每根柱子残骸上撞出火星。火星溅落处,冰面浮现出爷爷当年布阵的画面:他将两个襁褓分别放进青铜棺和救护车,红裙女人突然抢走棺中婴儿,爷爷只好临时改动阵法......
"所以我是救护车那个?"这个念头刚起,后颈的灼烧感突然移到胎记处。青铜棺缝隙"嗡"地射出金光,照出冰层下惊人的一幕:纸扎救护车后排座位上,两个蓝条纹病号服的孩子正在缓慢融合。
红裙女人趁机扑来,断臂戳向我心口:"时辰过了也要换!"纸马骨架突然用头骨撞开我,自己却被断臂刺穿。骨架炸裂的瞬间,无数刻着符文的骨片贴到我身上,在皮肤表面组成完整的契约纹路。
铜钱青光突然变成血红色,照亮了倒悬北斗与地面七星之间的连线——每条光线上都拴着个模糊的孩童虚影。最中央的光线突然缠住我手腕,拽着我往冰层里沉。余光瞥见青铜棺盖正在缓缓闭合,里面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
"不能闭棺!"我拼命把脊椎骨掷向棺缝。骨节卡住缝隙的刹那,冰层下的纸扎救护车突然急刹,车门"砰"地弹开。后座两个融合到一半的孩子同时抬头,他们撕裂的嘴角以相同的弧度扬起:"来换我们呀......"
沼泽深处传来爷爷声嘶力竭的喊声:"三手看脚下!"低头瞬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冰面吸收。而红裙女人不知何时爬到了青铜棺上,她折断的右臂插进棺缝,正往外拽一团人形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