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寒意跟之前不一样。
不是那种潮湿的阴冷,是能钻进骨头缝的干冷,像冬天没烧火的停尸房。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刚从石室逃出来那会儿浑身是汗,现在被这股子冷气一激,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眼前是条窄窄的石廊,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石壁上嵌满了枯骨,胳膊腿什么的从石头里伸出来,姿势扭曲得像是临死前还在挣扎。有些骨头的关节处还挂着破烂的布条,看质地像是年代久远的麻布,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灰。
光线是从哪来的?
我抬头四处看,石廊顶上没有灯,墙壁上也没有火把,可就是有幽幽的绿光,勉强照亮前面十来米的路。光线像是从石头缝里渗出来的,照在那些枯骨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晃来晃去,跟活物似的。
"呜——"
远处传来一阵笛子声,不成调,断断续续的,像是拿根骨头片子在瞎磨蹭。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爷爷笔记里写的"骨笛引魂术"——用童子指骨做的笛子,专门用来招引阴兵。
青铜平安锁在怀里发烫,不是之前那种温乎乎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烫,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我把它掏出来,锁面上的"陈三手、陈长生"几个字亮着红光,像是有血要从字缝里渗出来。
走还是不走?
我回头看了眼来路,通道那头黑漆漆的,隐约能听见石头滚落的声音,刚才那个石室肯定塌实了。现在只能往前走,可这笛子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操。"我咬咬牙,握紧铜钱剑,一步跨进石廊。
脚步声在石廊里撞出回音,嗒,嗒,嗒,跟远处的笛子声混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每走一步,脚下都好像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厚厚的一层纸灰,踩上去噗嗤噗嗤响。
越往里走,笛子声越清楚。我能分辨出那声音不是来自前方,而是在石廊两侧,忽左忽右,飘忽不定。那些嵌在石壁里的枯骨,在绿光下像是活了过来,空洞的眼窝对着我,好像在看一场好戏。
突然,笛声停了。
石廊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我屏住气,握紧铜钱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呜——"
笛子声又响了起来,但这次不一样。
不再是飘忽不定,而是清清楚楚地来自前方,而且调子变了,变得尖锐刺耳,像是有人在拿指甲刮玻璃。更可怕的是,我能看到空气在波动,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像水纹一样朝着我这边扩散过来。
那是骨笛的方向!它在转向我!
怀里的青铜平安锁突然剧烈发烫,烫得我手一抖,差点把它扔在地上。我低头看去,锁面上的红光更亮了,镇魂锁的纹路像是活过来一样,在锁面上缓缓转动。
"咔嚓。"
一声脆响从旁边的石壁传来。我猛地转头,看见离我最近的一具枯骨,它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了幽幽的绿光,两颗眼珠一样的东西正在缓缓转动,最后死死地盯着我。
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两侧石壁上所有的枯骨,不管是胳膊还是腿,只要有眼窝的地方,全都亮起了绿光,无数双眼睛同时转向我,石廊里顿时绿光一片,照得人眼睛发花。
我心里骂了一句,转身就想跑。可刚一动,就发现双脚不听使唤了。低头一看,只见石缝里钻出无数只灰色的半透明手爪,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踝,把我往地里拖。
"地缚灵?"我心里一惊,爷爷说过这东西专门困住活人的魂魄,一旦被缠上就很难挣脱。
我抬起铜钱剑,朝着脚踝斩去。铜钱剑砍在那些手爪上,发出"滋啦"一声响,冒出一阵黑烟,手爪缩了回去。可还没等我喘口气,更多的手爪从石缝里钻出来,不仅缠住了我的脚踝,还顺着小腿往上爬。
怀里的桃木符突然开始灼痛,像是有人拿烙铁烫我的胸口。那感觉越来越强烈,疼得我龇牙咧嘴,我能闻到符纸烧焦的气味,低头一看,衬衫的领口已经被烫出了一个洞,隐隐能看到符纸在冒烟。
"妈的,什么鬼东西这么邪乎?"我心里骂道。
就在这时,石廊两侧的阴影里开始有东西在动。不是那些嵌在石壁里的枯骨,而是地面上的纸灰。那些纸灰像是被风吹动一样,旋转着凝聚成形,慢慢变成了一个个纸人的轮廓。
一共七个。
他们穿着褪色的红色军服,手里拿着纸糊的武器,有刀有枪还有斧头,整齐地排成一列,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们的脸是空白的,没有眼睛鼻子,就像是还没来得及画上去。可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看"我。
"纸扎阴兵..."我的心沉了下去。爷爷说过,这是扎纸术里最难的一种,要用七七四十九个枉死之人的指甲混着朱砂画眼睛,才能让纸人有灵。可眼前这七个纸人,连脸都是空白的,却能动,这比画了眼睛的更邪门。
纸扎阴兵突然动了。
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我这边走来,脚步声跺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真的有血有肉的士兵。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纸人,手里拿着一把纸刀,对着我猛地劈了下来。
我想躲,可双腿被地缚灵缠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没办法,我只能举起铜钱剑,挡住了那一刀。
"嘭!"
纸刀砍在铜钱剑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铜钱剑传了过来,冻得我手指都快握不住剑柄。再看那把纸刀,竟然完好无损,连个折痕都没有。
"操!"我骂了一声,这纸人也太邪门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桃木符又是一阵剧痛,这次比刚才更厉害,像是要烧穿我的胸口。我疼得浑身发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恍惚中,我好像看见桃木符上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符文,发出微弱的金光。
"骨笛..."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回过神,是谁在说话?
"骨笛是引魂的钥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像就在我耳边,可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也是镇魂的锁..."
我四处张望,还是没看到人。那些纸扎阴兵还在一步步逼近,他们手里的纸武器闪烁着寒光,眼看就要攻到我面前了。
"谁?谁在说话?"我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那个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双生子..."
"你他妈到底是谁?!"我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在这时,青铜平安锁突然从我手里飞了出去,悬在我头顶上方。锁面上的红光暴涨,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护罩,把我整个儿罩在里面。纸扎阴兵的武器砍在护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怎么也攻不进来。
我惊讶地看着头顶的青铜平安锁,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
"咔嚓。"
石廊尽头的石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里面透出暗红色的光芒,像是有一片血海在后面。笛声就是从那裂缝里传出来的。
我挣扎着想往前凑,看看那裂缝后面到底是什么。可双脚还是被地缚灵缠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别费劲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没有骨笛,你过不去的。"
我猛地抬头,看见石廊尽头的裂缝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穿着麻褂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根笛子,正背对着我。那笛子是白色的,像是用骨头做的。
"你是...爷爷?"我愣住了。那个背影,有点像爷爷。
老头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骨笛,对准了石廊尽头的裂缝。笛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调子不再尖锐刺耳,反而有种悲伤的感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随着笛声响起,那些嵌在石壁里的枯骨开始剧烈地颤抖,石屑簌簌往下掉。那些纸扎阴兵也停下了攻击,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石廊尽头的裂缝。
"镇魂锁...双生子..."老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沙子,"一个锁魂,一个守尸..."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双生子?我和陈长生吗?
就在这时,青铜平安锁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护罩上浮现出两个血红色的字:"双生子祭"。
看到这四个字,我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数画面闪过我的脑海:医院育婴室里并排的婴儿床,爷爷抱着两个襁褓偷偷摸摸地离开,停尸房第七号柜里的另一个长命锁...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老头突然转过身。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是爷爷。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布满了皱纹,眼睛浑浊不堪,可他的额头上,赫然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是你的宿命..."老头看着我,缓缓说道,"从你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
他举起骨笛,对准了我。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举起铜钱剑防御。可他并没有吹笛子,只是把骨笛往我这边一指。
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骨笛里传来,好像要把我的魂魄都吸出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也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拿刀子在割我的皮肤。我疼得惨叫一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笛声已经停了。
石廊里恢复了安静,那些纸扎阴兵和地缚灵都不见了,嵌在石壁里的枯骨也不再发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从未动过。
只有头顶的青铜平安锁还在发着红光,护罩已经消失了。它慢慢地落下来,回到我的手里。
我摸了摸额头,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举到眼前一看,全是血。
"操。"我骂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双脚已经能动了,地缚灵应该是消失了。
石廊尽头的裂缝更大了,里面的红光更亮,隐约能看到一扇门的轮廓,门上刻满了跟青铜平安锁一样的纹路,看起来像是用鲜血染红的。
那应该就是老头说的血门。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青铜平安锁,锁面上的"双生子祭"四个字还在发光,只是比刚才暗淡了一些。
什么是双生子祭?跟我和陈长生有什么关系?那个老头是谁?他为什么有跟我一样的胎记?
无数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可没有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额头又开始疼了,而且越来越剧烈。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铜镜——这是从之前那个石室里捡的,能照见阴邪之物。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血。可最让我震惊的是,我额头上的胎记,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分成了两半!
左边一半是我的,右边一半...好像是陈长生的。
我愣住了,手里的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石廊尽头的血门突然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我握紧青铜平安锁,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必须走过去。我要找到陈长生,我要知道真相。
我一步步朝着血门走去,脚步声在石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血门上的纹路越来越亮,像是有血流在上面缓缓移动。
就在我离血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像是有人刚刚杀了一头牛。门后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脚,迈进了血门。
血门后的黑暗比想象中更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那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我胃里一阵翻腾,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握紧了怀里的青铜平安锁。
脚下像是踩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软绵绵的,还带着点弹性。低头一看,血色的光线照亮了地面——竟然是一层厚厚的人皮!这些人皮被鞣制成某种皮革,铺在地上,形成一条通往深处的"路"。
"操他妈。"我胃里一阵痉挛,差点吐出来。这地方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前面不远处,两排燃烧的火把突然亮了起来,火光跳跃,照亮了整个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直径足有几十米,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台,台上绑着一个人,被铁链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条。
是陈长生!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想冲过去。可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伸手一摸,是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冰冷坚硬,像是一堵玻璃墙。
"砰砰!"我用力捶打着屏障,可它纹丝不动。
"唔!唔!"被绑在高台上的陈长生醒了过来,看到我,眼睛瞪得溜圆,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全是伤口,衣服被血染红,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符文,像是用针刺上去的,还在隐隐发光。
"长生!别怕!我来救你了!"我大声喊道,拼命地敲打着那道屏障。
就在这时,高台周围突然亮起了一圈火把,火光中缓缓走出九个身影。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手里都拿着一根拐杖一样的东西,杖头嵌着一颗绿色的珠子,幽幽地发光。
"他们是谁?"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九个黑衣人分站在高台四周,围成一个圆圈。他们同时抬起头,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感觉到有九道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浑身发毛。
"陈三手。"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磨石头,"你终于来了。"
"你们是谁?放开他!"我指着高台上的陈长生,怒声说道。
黑衣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几十只夜猫子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放了他?"那个黑衣人说,"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了。你和他,缺一不可。"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沉,想起了之前那个老头说的"双生子祭"。
"双生子,镇魂锁,阴阳调和,起死回生。"黑衣人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狂热,"这是陈家世代相传的使命,也是你们俩存在的意义。"
"狗屁使命!"我骂道,"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赶紧放了我弟弟!"
"晚了。"黑衣人举起手中的拐杖,杖头的绿珠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祭祀,开始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另外八个黑衣人也同时举起了拐杖。九颗绿珠发出幽幽的光芒,照在高台上的陈长生身上。
陈长生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符文开始变得鲜红,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他痛苦地挣扎着,身体剧烈地抽搐,铁链被绷得咯咯作响。
"长生!"我目眦欲裂,发了疯似的捶打着屏障,但那屏障依然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黑衣人说,"这是用九九八十一个枉死者的头骨炼化的镇魂壁,凭你的道行,破不了的。"
我看着高台上痛苦挣扎的陈长生,心里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剜着。我想起小时候,他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地叫着,遇到坏人的时候,他会吓得躲在我身后,抓住我的衣角...
"我跟你们拼了!"我怒吼一声,掏出铜钱剑,朝着屏障狠狠砍去。
"当!"铜钱剑砍在屏障上,发出一声脆响,屏障上泛起一圈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铜钱剑被震得嗡嗡作响,我虎口一阵发麻,差点握不住剑柄。
"自不量力。"黑衣人冷笑一声,"等祭祀完成,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青铜平安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烫得我差点把它扔出去。锁面上的"双生子祭"四个血字亮得刺眼,镇魂锁的纹路飞快地转动着。
我突然想起那个老头说的话:"骨笛是引魂的钥匙,也是镇魂的锁..."
对了,骨笛!那个老头手里的骨笛!
我猛地转头看向四周,寻找那个老头的身影。可石室里除了我和九个黑衣人,还有高台上的陈长生,再也没有其他人。
陈长生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隐隐能看到骨骼的轮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还有一丝...解脱?
"不!不要!"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就在这时,青铜平安锁突然从我手里飞了出去,悬在屏障上方。锁面上的红光暴涨,形成一道光柱,射向屏障。屏障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要碎裂开来。
九个黑衣人脸色大变,同时举起拐杖,绿珠发出的光芒更加刺眼。
"不好!镇魂锁要破开封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惊呼道。
"加快祭祀!不能让他们汇合!"另一个黑衣人喊道。
九个黑衣人加快了念咒的速度,绿珠射出的光芒更加浓郁,照在陈长生身上。陈长生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一样。
"长生!"我泪流满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即将消失,却无能为力。
青铜平安锁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屏障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红光从裂缝中射出,照在我的额头上。额头的胎记裂开处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啊!"我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黑衣人、高台、火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影。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青铜平安锁冲破了屏障,飞到了高台上,融入了陈长生的身体里。陈长生的身体不再透明,而是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石室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燃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挣扎着坐起来,浑身酸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额头上的胎记不再疼痛,但是我能感觉到,它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摸了摸额头,光滑一片,胎记不见了?
不对,不是不见了。我能感觉到,它只是隐藏起来了,就像是...沉入了皮肤深处。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猛地转头,看到角落里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是那个额头上有相同胎记的老头!
"是你!"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铜钱剑还在。我立刻掏出铜钱剑,指向他,"你到底是谁?长生呢?"
老头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根白色的骨笛。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别激动。"老头说,"你的弟弟,没事。"
"没事?"我冷哼一声,"少骗我!我亲眼看到他快要消失了!"
"那不是消失,是融合。"老头缓缓说道,"双生子祭,不是要牺牲他,而是要让你们兄弟二人融合。"
"融合?"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老头叹了口气,在石床上坐下,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陈家世代都是扎纸匠,但我们的祖业,不仅仅是扎纸人那么简单。"老头缓缓说道,"陈家的先祖,是阴阳两道的守护者,负责镇压天下最凶戾的邪祟。而镇魂锁,就是我们陈家的传家宝,也是镇压邪祟的关键。"
"可是,镇魂锁每次启用,都需要宿主献祭自己的生命。"老头继续说道,"千百年来,陈家子孙为了守护这个秘密,前仆后继,死了太多人。直到明朝的时候,陈家出了一位奇才,他研究出了双生子祭——用一对双胞胎兄弟作为镇魂锁的宿主,一人锁魂,一人守尸,这样既能发挥镇魂锁的最大威力,又能保住宿主的性命。"
"你和陈长生,就是这一代的双生子。"老头看向我,"你是哥哥,命定锁魂;他是弟弟,命定守尸。只有你们兄弟二人融合,才能真正掌控镇魂锁,镇压即将破土而出的邪祟。"
我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
"那...长生现在在哪?"我颤声问道。
老头指了指我的胸口。
我低头一看,只见胸口的衬衫上,有一个跟青铜平安锁一模一样的印记,正在缓缓发光。
"他...在我身体里?"我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像是有另一个人在和我一起呼吸。
"只是暂时的。"老头说,"等你完全掌控了镇魂锁的力量,他就能重获肉身。但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同心协力,阻止邪祟破印而出。"
就在这时,整个石室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油灯的火苗疯狂地跳动,墙壁上落下簌簌的石屑。
"不好!"老头脸色大变,"邪祟提前破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暴戾和疯狂,仿佛能撕裂人的灵魂。
老头猛地站起来,将骨笛塞到我手里。
"拿着它!"老头表情严肃地说,"这是引魂骨笛,能号令阴兵。你现在去找其他守护者,他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记住,一定要在鸡鸣之前阻止邪祟,否则天下大乱!"
"那你呢?"我看着他。
老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
"我老了,该休息了。"老头说,"陈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孩子。"
"轰!"
一声巨响,石室的顶部塌了下来。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推了出去,飞向远处的洞口。在我被推出石室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老头被落石掩埋,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向我挥了挥手。
"不——!"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我飞出了洞口,重重地摔在地上。回头一看,整个山体都在崩塌,刚才那个石室已经被埋在了滚滚烟尘之中。
手里的骨笛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胸口的印记还在发光,像是陈长生在告诉我,他还在。
远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大地在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妖气。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骨笛,站起身来。
不管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我都必须走下去。为了长生,为了那个死去的老头,也为了天下苍生。
我抬头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那里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光闪烁。一场大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