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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密道

扎纸匠

血月的光晕透过密道裂缝渗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血痕。黏液顺着岩壁缓缓滑落,在绿光里泛着油亮的光,闻起来像极了爷爷扎纸人时用的浆糊,混着点铁锈味。骨头的粗气喷在我后颈,烫得人发慌。

"三手,别盯着她看。"他声音压得很低,左手捂着还在流血的肩膀,指缝间漏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立刻被藤蔓样的东西缠住吸了进去。那些从墙根钻出来的灰黑色藤蔓正随着我的心跳慢慢蠕动,尖端泛着诡异的粉白色,像极了刚拆封的糯米纸。

阿秀站在五步开外的岔路口,蓝布褂子被血月染成了茄子色。她左嘴角那颗痣明明该是黑褐色的,此刻却亮得像抹了层朱砂。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双眼睛——右眼眶里白花花的蛆虫正顺着颧骨往下爬,落在胸口缝补的黑布上,被细密的针脚别住动弹不得。

"三手。"她说话时嘴角没动,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皮桶里挤出来的,"你的桃木簪子..."

桃木簪尖滴着血,在地上砸出朵指甲盖大的小红花。那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抽芽,转眼就爬满了我们来时的路,花瓣展开露出细齿状的边缘,看着就像无数张小嘴在开合。

我后腰抵着的岩壁突然传来心跳般的震动,潮凉的黏液渗进衬衫,顺着脊椎蜿蜒爬行。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上次在槐树林里被树根缠住时一样。镇魂印在胸口烧得厉害,烫得我忍不住弓起身子。

骨头突然把我拽到他身后,断裂的匕首冒着寒气:"她脖子上有红线!"

我这才注意到阿秀僵直的脖颈上缠着圈若隐若现的红绳,绳结打在左侧动脉位置,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那是爷爷教我的第一个扎纸结,叫"锁魂扣",打这种结时必须用右手无名指的血浸润麻绳,否则纸人就镇不住煞气。

"不可能..."我嗓子发紧,"阿秀姐明明倒在庙里了,我亲眼看见她..."

话没说完,阿秀突然歪了歪头,颈椎发出"咔吧"声。她腐烂的右手指向我胸口,指甲缝里渗出黑水:"替...替身..."

"别听她胡扯!"骨头突然向前跨步,匕首划破空气带出蓝汪汪的光,"这是陈老鬼扎的纸人傀儡!"

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生疼。阿秀用桃木簪格开匕首的瞬间,我看见她左手无名指在微微颤动——那是阿秀生前给纸人上色时的习惯,每次换颜色前总要这样颤三下手指。

骨头的匕首突然断成两截,半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断面处露出截银光闪闪的钉子,上面刻着和镇魂印类似的人脸纹路。

"镇魂钉?"我倒吸口凉气。爷爷工具箱底那层绒布下就压着七根这个,他说这是陈家祖传的镇物,能把厉鬼封在纸人里永不超生。

阿秀看见钉子的瞬间突然惨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像撕开丝绸。她捂着脑袋原地转圈,蓝布褂子下摆扫过地面,那些吸血的红花立刻蔫了下去。镇魂印烫得我眼前发黑,恍惚间竟看见阿秀腐烂的眼眶里闪过丝清明。

"左...左路..."她突然停下动作,两只手做出截然不同的姿势——右手桃木簪直指我的咽喉,左手却反常地指向左边那条黑漆漆的通道。墙缝里渗进来的血月光刚好照在她左手腕,那里有道浅浅的月牙形疤痕,是上次给我们缝补衣裳时被针扎的。

骨头突然抓住我手腕往后拖:"别信她!这傀儡被下了双重咒!"

后腰突然撞上什么东西,软乎乎的像团棉花。转身看见岩壁不知何时变得像镜面样光滑,映出陈家祠堂的景象——供桌上摆着七个纸人,穿的衣服和爷爷葬礼上烧的一模一样。最中间那个纸人突然转过头,露出张没有五官的脸,脖颈上的红线正在缓慢松动。

"替身..."镜子里的纸人突然开口,声音和爷爷完全一样,"三手,你该选了。"

镜面突然碎裂成千万片,纸片在空中旋转着组合成两个血字:替身。"替"字飘到我胸前,烫得像块烙铁;"身"字飞向阿秀,却在触到她蓝布褂子时突然燃烧起来。

阿秀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像被点燃的油纸般蜷曲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她脖颈处的红线正在变成灰黑色,随着燃烧逐渐显露出爷爷特有的打结手法——那是只有我们爷孙俩才懂的"活结",用力扯就能解开。

地上突然泛起红光,血月透过裂缝在青石板上画出七个光点,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亮的那颗刚好落在阿秀脚下,她燃烧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竟慢慢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右嘴角那颗痣,眼角细密的皱纹,还有左手无名指微微翘起的弧度。

"走..."她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吐出这个字,"别回头..."

桃木簪突然从她手里飞出,插在左侧通道的入口处。簪尖闪着微弱的青光,将通道里的黑暗驱散了些许。骨头拽着我往前冲,可我盯着阿秀逐渐化为纸灰的脸,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镇魂印突然烫得我闷哼出声,低头看见爷爷留给我的纸条正从口袋里渗出血水,在衬衫上晕开朵桃花形状的印记。这场景太熟悉了,二十年前爷爷把扎纸手艺传给我时,我的手心也曾出现过同样的印记。

"快走!"骨头的吼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他瘸着左腿把我往左边通道推,"七星阵要成了!"

阿秀最后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就像小时候她教我扎蜻蜓纸鸢时那样。纸灰被血月的风吹起,竟在空中组成爷爷的轮廓。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嘴角慢慢咧开个熟悉的笑,跟他每次给我留纸条时画的笑脸一模一样。

"替身..."爷爷的声音从纸灰中传来,带着点叹息又像是解脱。

我踉跄着冲进左侧通道,桃木簪的青光在身后明明灭灭。刚跑出没几步,胸前的玉佩突然发烫,自己从绳结里滑出来,悬浮在某个岩壁前微微颤动。那块石头摸起来软乎乎的像块面团,玉佩贴着它时发出"滋滋"的响声,竟慢慢嵌了进去。

绿光从嵌玉处蔓延开来,在岩壁上画出幅歪歪扭扭的地图。最中间用朱砂标着个叉,旁边写着"万阴门"三个古字。玉佩的光突然变强,照出几行更小的字:"入此门者,永失替身。"

身后传来纸灰落地的轻响,我摸着胸口渐渐冷却的镇魂印,突然想起爷爷葬礼那天,骨头悄悄塞给我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没完成的替身符,缺的正是心口那笔。

玉佩嵌进墙缝的瞬间,整面岩壁像活物般泛起涟漪。绿光顺着纹路游走,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勾勒出蜿蜒的通道,终点那团朱砂标记刺得人眼睛发疼。我伸手想去摸那"永失替身"四个字,指尖刚碰到石面就被烫得缩回手——那些字竟是活的,笔画间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地图的沟壑缓缓流动。

"别看了。"骨头拽着我往通道里走,他的左肩已经完全浸透在血里,青黑色的藤蔓顺着指缝往伤口里钻,"七星阵的光刚才晃到我眼睛了,你没发现那些光点在移动?"

通道比想象中宽敞,头顶垂下的钟乳石滴着浑浊的水,落在我们身后的水洼里发出"嘀嗒"声。这声音总让我想起爷爷扎纸人时用的小锤子,敲在竹篾骨架上也是这样不紧不慢的节奏。桃木簪的青光在前方摇曳,把岩壁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祠堂里那些没画脸的纸人。

骨头突然停住脚步,右手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噤声。他左手指向右侧岩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半人高的裂缝,裂缝里传来细碎的布料摩擦声。我摸出爷爷留的铜剪刀捏在手心,镇魂印的余热还没散尽,烫得胸口一阵发麻——这是有凶物靠近的征兆。

"簌簌——窸窣——"

裂缝里探出半张纸人脸,涂着诡异的腮红,嘴唇却用墨笔涂成了血盆大口。纸人身上穿着眼熟的蓝布褂子,左嘴角用朱砂点了颗痣。我倒吸口凉气,刚要举剪刀刺过去,却看见那纸人右眼眶空空荡荡,本该生蛆的位置粘着片干硬的柳叶。

是阿秀!至少是阿秀剩下的部分。

纸人歪了歪脖子,颈椎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她举起右手,桃木簪尖端指向我身后,然后突然转身钻进裂缝深处。布料摩擦声越来越远,像是在指引方向。

骨头握紧断裂的匕首:"你信她?"

我的目光落在他胳膊上那些蠕动的藤蔓上。那些灰黑色的东西已经爬过手肘,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像极了爷爷给纸人引线时的走法。镇魂印突然发烫,一张折叠的符纸从口袋里掉出来,飘飘悠悠落在水洼里。

是骨头葬礼那天塞给我的那张替身符。浸透了水的符纸显现出原本隐藏的朱砂纹路——心口位置那笔空缺的地方,赫然印着个小小的"三"字。

"我们走这边。"我捡起符纸揣进衬衫内侧,转身钻进裂缝。

通道狭窄得只能侧着身子挪动,岩壁上的黏液蹭了满身,冰冷黏腻的触感让我想起小时候偷偷拆开爷爷未完成的纸人,摸到的那些塞满稻草的"内脏"。桃木簪的青光在前方忽明忽暗,偶尔照亮岩壁上刻着的模糊符咒——和镇魂钉上的人脸纹路一模一样。

"三手。"骨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奇怪的回音,"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符是新刻的?"

我停下脚步仔细端详最近的符咒。刻痕边缘泛着新鲜的白茬,凹槽里还粘着细碎的石粉,摸起来簌簌往下掉。最让人心头发毛的是符咒下方的签名——爷爷特有的"鬼"字写法,最后一勾总是带着个小尾巴,像只蜷曲的蝎子。

"三个月前。"我摸着那道刻痕,石粉粘在指纹沟壑里成了灰白色,"最多不超过半年,有人在这里用爷爷的手法刻了这些镇魂符。"

前方突然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桃木簪的青光瞬间大盛。我贴着岩壁往前蹭了两步,裂缝尽头豁然开朗——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尊半人高的泥塑,泥像身上穿着完整的蓝布褂子,左手无名指微微翘起。

阿秀的纸人正跪在泥像前,用桃木簪在地面画着什么。听见我们进来的声音,她缓缓转过头——这一次,她腐烂的眼眶里没有蛆虫,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胸口。

"替..."她张了张嘴,纸做的嘴唇裂开细小的缝隙,"替身..."

心口的镇魂印突然烧得像块烙铁,符纸从衬衫里透出血红色的光。我低头一看,那张湿透的替身符竟自己贴在了皮肤上,空白的心口位置正在渗出鲜血,缓慢地填补着爷爷当年未完成的那笔。

石室外传来藤蔓蠕动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骨头突然拽着我躲到泥塑后面,匕首尖端抵着泥像脖子:"七星阵成了。"

泥塑的眼睛突然转动起来,眼白上爬满了血丝。阿秀的纸人发出咯咯的笑声,手里的桃木簪插在地面符文中央,青石板上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每个缝隙里都渗出粘稠的血浆,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血池。

"爷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泥塑突然张口说话,声音和墙壁镜子里的纸人一模一样:"三手,该换了。"

血池里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抓挠着岩壁和地面。骨头的惨叫就在耳边响起,我转头看见那些藤蔓已经爬满他全身,正从七窍里往里钻。他的眼睛变成了纸人的黑窟窿,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像极了祠堂里那些没画脸的纸人。

"替、身、换、魂——"

阿秀的纸人和骨头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在石室里回荡不休。我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一步步走向血池中央。桃木簪的青光落在水面,映出我扭曲的脸——镇魂印的位置烙印着鲜红的"替"字,而本该平滑的额头,正慢慢裂开第三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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