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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莲开纸人泣

扎纸匠

桃木剑还在我纸胸膛里嗡嗡震响,二叔那张和爷爷七分像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他猛力抽剑时,剑尖带出的不是血,是我胸腔里卷成一团的黄符。那些符咒在空中舒展开来,每张纸上都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最上面那张赫然是我的名字——林晚星。

"陈老鬼果然留了后手。"二叔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朱砂,突然揪住我飘到半空的纸发,"侄女知道为什么你爷爷非要用双生女献祭吗?"

我感觉纸颈被他捏得咯咯作响,那些刚舒展的符咒突然着火,灰烬如黑色蝴蝶绕着二叔飞舞。红裙女人的残魂正从灰烬里重组,她空洞的眼眶死死锁住二叔腰间的平安扣。

"因为林家扎纸术要两个祭品才能活。"林晚秋突然扑过来咬住二叔手腕,她小腹的血一路拖到我脚边,"一个引魂一个守阵,就像纸人和纸马......"

二叔惨叫着甩脱她,桃木剑反手刺穿她的肩胛。林晚秋的血溅在我纸脸上发烫,那些血珠渗进纸纹里,竟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我突然看清自己透明的掌心,那里刻着跟红裙女人一样的生辰八字。

"姐姐!"我伸手抓住林晚秋正在燃烧的手指,纸身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右手指尖有个月牙形的疤,跟我儿时记忆里那个分糖给我的小女孩完全重合。

二叔趁机用桃木剑挑起我胸前的血莲印记,疼得我纸骨都在发颤。红裙女人突然发出凄厉尖啸,所有灰烬凝成的蝴蝶扑向二叔,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烧出蜂窝状的血洞。

"你们都忘了二十年前雪夜了吗?"二叔在火海里狂笑,身上的皮肤成片脱落,露出下面缠绕的黄符,"陈老鬼抱着两个女婴跪在祠堂,是我亲手挑了更健康的那个......"

林晚秋突然剧烈抽搐,她掌心里的平安扣裂开,掉出半片染血的拨浪鼓。我认出那是小铛灵体消散前紧握的东西,鼓面上"长生"两个字被血浸得发黑。

"原来真的是你换了孩子。"我感觉纸身正在融化,血莲印记顺着桃木剑爬向二叔手腕,"爷爷葬礼上那个纸轿车,车牌号是你的生日。"

二叔的惨叫突然变调,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变成纸浆。红裙女人趁机掐住他喉咙,那些燃烧的蝴蝶从他七窍钻进去,在他体内爆出红光。我看见他肚子里藏着个迷你纸人,纸人胸口用血写着"陈志强"——正是锁链上那个打叉的名字。

"替命阵要七个血亲。"林晚秋咳着血笑起来,她的手指正变成细长的纸纤维,"爷爷用长孙命格骗了我们,他要的从来不是续命......"

血莲印记突然在我和红裙女人之间架起虹桥,二十年前的雪夜如潮水般涌来。我看见爷爷把平安扣塞进襁褓,看见穿红袄的小女孩被陈老鬼拖走,看见二叔偷偷调换两个女婴的襁褓,最清晰的是林淑雅那双绝望的眼睛——跟我镜中倒影一模一样。

"妈!"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纸身突然爆裂成漫天纸蝶。红裙女人在蝶雨中褪去腐肉,露出二十年前的模样,她脖颈上那朵血莲正缓缓绽放。

二叔的身体在血莲光芒里迅速干瘪,他怀里的小纸人跌出来,肚子上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八字。林晚秋的纸手轻轻接住它,那些断裂的符文凭空续接,显出完整的七星续命阵——阵眼处本该是小铛的位置,现在嵌着半片拨浪鼓。

"还差最后一个祭品。"林淑雅的声音不再空洞,带着妈妈特有的温柔,"晚星要选姐姐,还是选妈妈?"

纸蝶突然全部静止,每片翅膀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我看见林晚秋躲在衣柜里啃生红薯,看见林淑雅在替命阵里用发簪划破掌心,看见小铛把拨浪鼓塞进我襁褓时手腕的牙印——原来她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护着我。

林晚秋突然握住刺穿肩胛的桃木剑,用力往自己心口旋了半圈。血珠顺着剑刃滴在小纸人身上,那些干涸的生辰八字突然渗出朱砂。她朝我笑得灿烂,像极了槐树下分糖的小女孩。

"姐姐早就活够了。"她的身体开始透明,血混着纸浆滴在七星阵上,"记得给我扎辆纸摩托,要红色的。"

血莲印记在我眉心烧得剧痛,那些纸蝶突然朝七星阵扑去,在阵眼处凝成小铛的模样。她举着完整的拨浪鼓咯咯笑,脖颈上的血痕正在变淡。林淑雅的手轻轻覆上我后背,我听见她喉咙里卡着二十年的呜咽。

二叔的枯骨突然爆裂,七枚铜钱从他骨灰里滚出来,自动嵌入七星阵的凹槽。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荒废的扎纸坊里,那些残破纸人纸马纷纷站起,朝我们深深鞠躬。

我低头看自己正在重组的纸手,掌心的生辰八字正慢慢褪去。林淑雅的眼泪落在我手背上,烫得我纸纹都在发卷。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无数纸马驮着执念消散的魂魄从扎纸坊跑过,最前面那匹雪白的纸马上,小铛朝我挥着拨浪鼓。

"该走了。"林淑雅轻轻推了我一把,她的身影正在变淡,"爷爷在祠堂等你,他说要亲手给你扎嫁妆。"

我突然想起《扎纸秘术》最后那页被血浸住的话:"阴阳轮转,纸人泣血,莲开并蒂,方得始终。"原来所谓替命阵,从来不是献祭,而是林家扎纸匠血脉的传承仪式。

林晚秋最后化作的那片红纸落在我掌心,上面用血写着地址。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批纸钱灰随着晨风流过扎纸坊,在朝阳里闪着金粉般的光。我摸出怀里的朱砂笔,在残破的纸人身上补画最后一笔——那是双牵在一起的手,左手是陈三手的,右手是林晚星的。

晨露在残破的纸人眼眶凝结成水,我的朱砂笔顿在半空。左手的"陈三手"三个字刚补完最后一笔,纸人突然歪了歪脑袋,有血珠顺着笔画渗出来。

巷口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时,我才惊觉日头已爬到竹梢。怀里那张血写的地址被体温焐得发皱,铅笔字在晨光里显出两种笔迹——林晚秋稚嫩的笔触写着"城郊火葬场",最下面用更潦草的字迹补了句"老槐树第三个树洞里有钥匙"。

火葬场的铁门虚掩着,生锈的门环缠着半圈黄符。我刚推开门,纸皮鞋就踩进黏腻的黑水里,腐臭味混着劣质香烛的气息直往纸鼻孔里钻。停尸房的牌子不知被谁劈成两半,歪歪斜斜挂在"整容室"门口。

"吱呀——"西厢房突然传来推门声。我摸出怀里的朱砂笔,看见个穿洗得发白的确良衬衫的老头,正佝偻着背往铁盆里添火纸。火苗舔着他枯瘦的手指,却没烧出半点焦痕。

"来了?"老头头也不抬,往我脚边踢过来个小马扎。铁盆里的火突然窜高,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黑白照片,最上面那张分明是爷爷穿着寿衣的遗照,相框边沿还粘着半片纸钱。

小马扎刚碰到我的纸裙就散了架。我蹲下身捡碎木片,听见老头用枯枝似的手指敲了敲铁盆边沿:"知道为什么陈老鬼非要让你去祠堂?"火纸灰突然聚成只手,在我掌心写了个"瞒"字。

停尸房里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老头把烧得半透的纸钱往我怀里塞,灰烬透进纸衣,烫得我心口发颤:"去把三号冰柜的东西取来,记得用左手开门。"他后颈突然裂开道缝,黄符的边角正从里面慢慢滑出来。

冰柜把手冻着层黑冰。我刚握住它,整面柜门突然浮现出七星阵的纹路,上次在扎纸坊见过的血莲印记正在纹路中心缓缓转动。左手触到柜门的刹那,里面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一声接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内壁往上爬。

"再磨蹭天都要黑了。"老头突然按住我后背。我整个人撞在冰柜上,柜门"哐当"弹开的瞬间,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里混进股熟悉的甜香——是林晚秋藏在衣柜里的红薯腐烂后的气息。

冰柜里躺着个穿红袄的纸娃娃。它脖颈上那朵血莲开得正盛,右手缺了截小指,断口处还粘着半块融化的麦芽糖。我伸手去碰它的刹那,纸娃娃突然睁开眼,用林淑雅的声音轻轻说:"晚星,姐姐的纸摩托要装副银铃铛。"

铁盆突然炸开火星。我回头看见老头正把什么东西往火里扔,黑色的烟雾里飘出串生辰八字,最上面那个名字被烧得蜷曲起来——"陈三手"三个字正在慢慢变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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