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棺前,掌心玉佩滚烫得像块烧红的铁。李医生倒在地上,嘴里不断涌出黑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她锁骨处的槐花纹身开始发亮,像是要从皮下钻出来。
"当年医院搞人体实验..."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人样,"我和张家做交易,用你姐姐的心脏换你的命。但你妈妈发现了..."
纸人姐姐突然扑过来抱住我。那些符纸下的字迹开始发烫,竟然是我姐姐的笔迹:"别信任何人,快跑。"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声。十几个穿病号服的人翻进来,他们脖颈都有槐树纹身。最前面那人缺了半张脸,却能清晰说出话来:"交出玉佩,给你姐姐收尸。"
我低头看向棺材里的金箔纸。七个血点已经连成星图,最后一个空位在我掌心。如果补上...
纸人姐姐突然扑过来抱住我:"想想那些被推进焚化炉的小孩!想想你妈妈煮的最后一碗阳春面!"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记忆里确实有群穿白大褂的人在追我,手里举着沾血的手术刀。姐姐把我塞进槐树洞时,她的手也是这么冰。
"你真以为自己是陈家人?"纸人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年车祸现场,他们找到的可是两个孩子!"
我愣住了。玉佩突然剧烈震动,棺材中的金箔纸上七星图案开始发光。李医生挣扎着掏出桃木钉:"必须完成仪式!"
"那会唤醒更可怕的东西!"纸人姐姐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已经开裂,露出底下焦黑的竹骨。
病号服人群举起手术刀状武器逼近。有人已经开始尖叫,皮肤下蠕动着槐树根须。
"抓紧!"李医生突然坐起来,往我胸口推了一把。我向后跌倒,手指擦过棺材边缘。一滴血珠落在最后一个空位上。
整间屋子剧烈震动。七口棺材同时发出嗡鸣,符纸纷纷脱落。纸人队伍发出凄厉嚎叫,身体开始干瘪。它们疯狂拍打窗户,指甲刮在玻璃上留下道道白痕。
病号服人群动作停滞,脖颈纹身开始发黑。有个女人突然惨叫,从嘴里扯出一根带血的槐树枝。
中间棺材突然射出金光,照亮墙上某处。众人目光被吸引,看到墙皮剥落露出的暗格。暗格中掉出个褪色的拨浪鼓,表面有干涸血迹。
纸人姐姐突然惨叫,身体开始碳化。她的手指紧紧抠住我肩膀:"快逃...他们马上就要..."
天花板突然塌陷,无数纸钱如雪般飘落。我伸手去抓拨浪鼓,指尖刚触到表面,就听见婴儿啼哭声从棺材里传来。
"这才是你母亲真正的遗物..."李医生咳着黑血笑起来,"她当年用七口棺材封住祭阵,却没告诉你还有双生八字..."
我猛地回头看向棺材。金箔纸上除了我的生辰八字,还浮现出另一组日期——和我的只差了半个时辰。
墙角的病号服人群突然集体跪下,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呻吟。他们的皮肤下钻出更多槐树根,像是要把整个人都撑爆。
"当年你妈妈剖腹产下你们姐妹..."李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弱,"张家要的是长女,但她用纸人替换了次女..."
我抓起拨浪鼓摇晃。诡异的声响引发二次震动,所有棺材盖突然弹开,涌出带着腐臭的阴风。最中间棺材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失踪儿童。名字下方画着奇怪符号,与《扎纸秘术》中的符文相似。
玉佩温度达到顶点,在我掌心烙出焦痕。突然发现金箔纸边缘有细微刻痕,凑近看清是另一组生辰八字——和我的只差了半个时辰。
"双生子..."纸人姐姐的声音断断续续,"一个阳间...一个阴间..."
棺材里的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大。我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金箔纸上,却变成了两个重叠的身影。
暗格深处还有东西在发光。伸手摸索,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片。拿出来一看,竟是半块玉佩,和我手中这块严丝合缝。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将我向棺材里拉。我慌忙抓住棺沿,却发现金箔纸上的双生八字正在扭曲变形,渐渐变成两个完全相同的日期。
"不..."李医生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把你们的时辰改了..."
纸人姐姐最后一块完好的脸皮突然脱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架:"她们从来就不想让你知道...你是..."
棺材深处传来女人的笑声,和我记忆中母亲的声音一模一样。但那分明是我自己的声音。
玉佩猛地发热,平安扣的位置像是有人用针在扎。我低头看手中玉佩,裂痕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墨绿色的液体。
"小心!"纸人姐姐突然把我推开。一根槐树根须擦着我耳畔飞过,扎进棺材。金箔纸瞬间变黑,双生八字扭曲成狰狞的鬼脸。
整个房间开始旋转。我看见李医生的身体迅速老化,转眼变成具干尸。病号服人群开始自燃,火焰却是幽蓝色的。
拨浪鼓再次震动,表面血迹突然活过来,组成一行小字:"去找槐树下的纸马坟"。
我转身要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低头看去,是个褪色的玩具铃铛,和记忆里姐姐自行车上的一模一样。
铃铛突然发出清脆响声。整栋房子开始塌陷,砖块如雨落下。我抱着拨浪鼓和铃铛冲向门口,身后传来棺材炸裂的巨响。
冲出屋子的瞬间,月光正好照在院墙的槐树上。树干上有个新鲜的裂口,正汩汩流出暗红色液体。
我握紧手中物件,朝着城郊方向狂奔。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像是有无数纸人在夜空中哀嚎。
玉佩依然滚烫,却不再灼痛。它轻轻震动着,像是在指引某个方向。我知道,真正的真相还在前方等着我。
我踉跄着撞在棺材边沿,玉佩烙进掌心的焦痕还在冒青烟。拨浪鼓表面的血字突然褪色,化作细流渗进我指缝。
"那是你出生时就攥着的..."李医生的喉咙发出拉风箱似的声响,她脖颈处的槐树纹路正往心脏方向蔓延,"张家要用七口棺材镇住的东西..."
纸人姐姐的骨架手指深深抠进我肩膀。她空洞的眼眶里窜出两簇幽火,照亮墙角暗格深处。有个铁皮盒子正在发光,锁扣上刻着歪扭的"周"字。
病号服人群突然集体抽搐。他们后背隆起诡异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最前面那个缺了半张脸的人突然扭曲成麻花状,嘴里挤出童稚的声音:"姐姐...带我回家..."
我后背撞得棺材嗡嗡作响。金箔纸上的双生八字开始滴落墨汁,把我和另一个日期连在一起。那些失踪儿童的名字突然动起来,蛇群般游向我的脚踝。
铃铛还在手里发烫。它突然发出尖锐蜂鸣,震得我耳膜生疼。院墙外传来重物倒地声,接着是黏糊糊的爬行声,越来越近。
"他们来了!"纸人姐姐的下颌骨差点掉下来,"快用拨浪鼓!"
我闭眼猛摇鼓身。刺耳声响引发二次震动,却在半空中凝滞。整个屋子像被按了暂停键,连飘落的灰尘都定格在原处。
只有我还能动。
玉佩突然往铁皮盒子方向拽我。暗格上方露出半截照片,四个穿白大褂的人中间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和记忆里母亲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的笑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
我伸手去够照片。铃铛突然剧烈震动,把我往后扯。两个方向的力道几乎要把我撕开,直到看见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别相信穿碎花裙的女人"。
字迹还在滴血。
身后传来玻璃炸裂声。时间重新流动的瞬间,我看见七个穿病号服的小孩从天窗坠下。他们手里都攥着半截手术刀,落地时溅起的不是血,而是浓稠的墨汁。
"找到你了。"领头的孩子咧开嘴笑,嘴角裂到耳根,"双生子该团聚了。"
玉佩突然迸发强光,将我罩在光圈里。墨汁在触及光晕前蒸腾成雾,显露出雾气中漂浮的景象:医院产房里,两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婴儿,胸前各贴着一张符纸。
其中一张符纸上,赫然画着我的生辰八字。
"当年剖腹产下你们姐妹..."纸人姐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腐烂的竹篾味,"张家要的是长女,但她用纸人替换了次女..."
我猛地转身。纸人姐姐的骨架正在重组,竹篾缝隙间渗出暗红色液体。她举起只剩森骨的手指向我眉心:"现在你才是真正的纸人。"
铃铛突然发出凄厉啸叫。整面墙的暗格同时弹开,每个格子里都坐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她们齐刷刷转头,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我的好女儿,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