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柜里的秘密

水龙头关紧的瞬间，浴室陷入诡异的寂静。陈温盯着镜面上蜿蜒下滑的水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的淤青。镜柜门突然弹开一条缝，半盒药片哗啦散落在陶瓷台面上，白色药片蹦跳着滚进积水里，发出细碎的啪嗒声。

她捏起一片被水浸湿的药片，说明书上"地西泮"三个字正在化开。药盒背面印着去年冬天的日期，正是她高烧住院那周。镜面忽然映出窗外车灯扫过的光斑，父亲那辆桑塔纳还停在喷泉池旁，车顶积了层雨水，在路灯下泛着油膜般的虹彩。

"需要帮忙吗？"左奇函的声音贴着门缝钻进来，伴随着指节轻叩磨砂玻璃的声响。陈温手一抖，药片黏在掌心，凉得像具尸体。

浴室门把手缓缓转动。她猛地拉开镜柜，二十支安瓿瓶整齐码在防潮层，淡蓝色液体在玻璃管里微微晃动。最底层那支的标签被撕去一角，露出批号的前三位——和校医务室去年丢失的那批镇静剂一模一样。

"我听见东西摔了。"左奇函的皮鞋尖已经抵住门框。陈温用后背顶住柜门，膝盖撞到台面下的暗格弹簧。一张对折的处方笺飘出来，患者签名栏的"林建国"三个字歪斜得厉害，最后一笔拖出颤抖的墨迹，像极了父亲在赌场借条上的签名。

磨砂玻璃映出左奇函抬腕看表的动作，表盘绿光在雾气中晕开。陈温突然想起护士站的投诉本——父亲曾因拖欠药费大闹病房，当时护士长的钢笔就是这种绿墨水。

"你父亲当年欠的可不止赌债。"左奇函的戒指磕在门框上，银光一闪。处方笺背面露出半截收据，印着"临江私立医院"的抬头，金额正好是她上次手术费用的三倍。

暗格深处还有支用过的注射器。陈温的拇指擦过针头保护套，橡胶圈上残留着淡黄色痕迹。去年住院时，护士总抱怨她的静脉太细，而此刻她手臂内侧的针眼，与眼前这支针头的规格分毫不差。

门把手突然下压。左奇函的袖口卡在门缝里，黑玛瑙袖扣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浴室地板很滑。"他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感，仿佛在哄不肯吃药的孩子，"要我抱你出来吗？"

陈温的指甲陷进掌心。窗外传来车门重重关上的闷响，父亲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雨幕里，留下副驾驶座上那个鼓胀的牛皮纸袋。她突然扯下毛巾架上的浴巾，药瓶和针管哗啦啦掉进厚绒布料里。

"我自己能走。"她踢开排水口附近的一片药片，白色碎末粘在瓷砖接缝处，像融化的雪。左奇函的影子从门缝下漫进来，先触到她的脚踝，又冷又湿，像条蛇。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左奇函跟在她身后半步，皮鞋落地的间隔精确得像节拍器。第三块木地板发出异样的咯吱声时，陈温突然转身，浴巾包裹的药瓶撞在他西装第三颗纽扣上。

"这是什么？"左奇函钳住她的手腕，拇指恰好按在静脉的针眼上。浴巾散开一角，安瓿瓶的玻璃折射出他放大的瞳孔，虹膜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灰蓝色。

陈温盯着他无名指的戒痕，那里有圈浅淡的压痕，像是长期佩戴更宽的戒指留下的。"你和我爸......"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父亲数钱时蘸唾沫的拇指与处方笺上的指纹重合在一起。

左奇函突然松手。药瓶垂直坠落，在即将触地的瞬间被他用鞋尖接住，玻璃与皮革闷闷地相撞。"小心点。"他弯腰拾起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捡一朵花，银戒指擦过她手腕内侧，新鲜的血珠从旧针眼沁出来。

二楼传来电话铃声。左奇函皱眉看了眼楼梯，药瓶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标签朝内塞进马甲口袋。陈温盯着他后腰的隆起，那轮廓比手机更方正，边缘有皮革特有的弧度。

"去睡吧。"他的拇指抹过她手腕的血迹，在皮肤上拖出长长的红痕，"明天有客人来。"转身时西装下摆掀起一角，后腰别着的黑色皮套闪过金属冷光。

客房的空调出风口飘出淡淡的苦杏仁味。陈温把浴巾裹着的针管塞进枕套，布料摩擦声盖不住走廊里的通话片段："......张总放心......抵押品状态良好......"左奇函的声音突然压低，"......三个月后验收......"

床头柜上的柠檬茶已经凝了层白膜。她端起杯子又放下，杯底沉淀物在晃动中浮起几片可疑的白色颗粒。窗外雨势渐猛，临江赌场的霓虹灯牌在暴雨中扭曲变形，绿色光晕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不断跳动的数字——像是倒计时。

浴室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陈温光脚踩上地毯，足底沾到几粒漏网的药片碎渣。门缝下闪过一道影子，左奇函的皮鞋尖在走廊尽头停顿两秒，转向了书房方向。

她数着心跳靠近窗边。喷泉池旁的桑塔纳不见了，积水里漂着个被碾扁的纸杯，杯沿还沾着父亲惯抽的劣质烟丝。赌场霓虹忽然熄灭，整个别墅陷入黑暗，只剩书房门缝漏出的一线蓝光。

手腕上的血痕开始发烫。陈温用舌尖舔了舔，铁锈味混着奇怪的甜味，像是某种化学制剂。枕套里的针管硌着太阳穴，橡胶塞上的编号正在缓慢地渗出来，墨迹晕染成"03"的形状——正是她上次住院的床号。

走廊木地板再次咯吱作响。这次脚步声停在客房门外，钥匙串的金属碰撞声格外清晰。陈温闭上眼，左奇函的手表走针声穿透门板，秒针划过表盘的动静，和医院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完美重合。

[未完待续]陈温的指尖掐进掌心，血渗出的甜腥味混着空调冷风钻进鼻腔。走廊里的钥匙碰撞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滑过皮革的细微摩擦——左奇函在调整后腰的枪套位置。

她枕边的柠檬茶泼向插座，电流短路的爆裂声中，房间陷入黑暗。赌场霓虹重新亮起的瞬间，窗玻璃映出左奇函贴在门板上的轮廓，他正用戒指边缘刮擦门锁感应区。

"空调坏了。"她故意踢翻床头柜，止痛药瓶滚到地毯上的声音完美掩盖了枕套里针管的滑动。窗外暴雨拍打玻璃的节奏突然密集，赌场霓虹在积水里折射出扭曲的倒计时：02:59:58。

左奇函的皮鞋跟碾过走廊第三块松动的地板，咯吱声里混进一声电子轻响——是手机解锁键。陈温趁机把浴巾裹着的安瓿瓶塞进空调出风口，苦杏仁味立刻被金属滤网割碎成尖锐的颗粒。

"开门。"他的指节叩击声比上次重了三倍，磨砂玻璃映出他抬起手腕的动作，表面绿光在门缝下投出模糊的"03"。陈温突然想起护士站的心电监护仪，父亲上次病危时，屏幕上的数字也这样跳转过。

她赤脚踩上湿润的地毯，足底沾到的药片碎渣在皮肤上烙下凹凸的触感。左奇函的呼吸声突然贴近门缝，带着薄荷糖掩盖不住的镇静剂味道："你父亲忘拿打火机了。"

梳妆镜反射出喷泉池边的景象，那个被碾扁的纸杯正在积水中打转，杯底残留的烟丝拼出半个数字7。陈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从来不用阿拉伯数字写借条金额。

钥匙插进锁孔的刹那，她扯下窗帘绑带甩向吊灯。水晶灯链缠住枪套的闷响中，左奇函的袖扣在门把手上刮出刺眼的火花。陈温趁机翻出窗台，暴雨立刻浇透了睡裙，后腰的皮肤触到桑塔纳车顶未干的雨水——那根本不是父亲常抽的烟丝，是黑市交易用的记号草药。

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左奇函的剪影出现在窗口。他手里的药瓶标签正在暴雨剥落，露出底下张氏制药的钢印。陈温攥紧窗框的手突然摸到一道刻痕，去年住院时病房窗台上，也有同样的三角形记号。

赌场霓虹突然熄灭，黑暗中只剩左奇函手表发出的滴答声。陈温的舌尖尝到铁锈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咬破了嘴唇。雨幕深处亮起车灯，父亲那辆桑塔纳正歪斜地冲过减速带，副驾驶座上的牛皮纸袋裂开一角，露出里面成捆的——不是钞票，是标着批号的药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