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车窗的声响突然变得遥远,陈温的指尖在距离车门把手机械三厘米处僵住。后颈的刺痛像被毒蜂蛰咬,视野里父亲扭曲的面容逐渐溶解在雨水中。她看见自己抬起的手掌在挡风玻璃上留下苍白的指印,五指张开如将溺之人最后的挣扎。
"呼吸。"左奇函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混着医用酒精的味道。黑玛瑙袖扣擦过她耳垂,冰凉如墓碑。陈温的睫毛颤动几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分裂成无数个棱面,每个棱面都映出左奇函正在调整静脉注射速度的手指。
她蜷缩脚趾,丝质床单的触感让这个动作变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左奇函的拇指按在她眼皮上,力道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衣柜需要整理。"他的呼吸喷在耳廓,"你穿三十八码的羊绒袜?"
窗外雨声渐歇,防弹玻璃将最后几道闪电过滤成惨白的频闪。陈温数到第七次心跳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主卧的贵妃榻上,左腕静脉贴着医用敷贴。羊绒毯边缘绣着张氏制药的徽标,金线在晨光中像条蜷缩的蛇。
"试试这个。"左奇函递来的马克杯冒着热气,杯底沉着未融化的白色颗粒。他西装第三颗纽扣松开着,露出锁骨处新鲜的抓痕。陈温的舌尖抵住上颚,父亲在赌场被按着签借条时,债主们领带夹上也闪着同样的冷光。
檀木衣柜的滑轨发出丝绸摩擦般的声响。左奇函站在三步之外,手机摄像头反射着晨光。
"按颜色排列。"他指了指衣柜里凌乱的衣物,"浅色在左,深色在右。"
陈温的手指触到一件米色针织衫,袖口沾着暗红色污。她下意识缩回手,针织衫从衣架上滑落。
左奇函弯腰捡起衣服,指腹摩挲着污渍处。"上周的番茄酱。"他嘴角扬起,"你父亲最爱吃的那家餐厅。"
陈温的视线扫过衣柜底层,一个黑色药盒半掩在羊绒围巾下。盒角露出半截标签,上面印着模糊的数字。
"我饿了。"她突然说。
左奇函挑眉,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厨房有刚送来的三明治。"
"我想吃那家店的番茄意面。"陈温盯着他的眼睛,"父亲常去的那家。"
左奇函的指尖在西装纽扣上停顿两秒。"雨太大。"他走向房门,"改天。"
陈温听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迅速蹲下身。药盒里的针剂排列整齐,每支都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最边上那支的标签被撕去一半,只剩"苯"字依稀可辨。
浴室传来水声。陈温将药盒塞回原处,从床头柜摸圆珠笔,在掌心写下那串数字。笔尖划破皮肤,渗出的血珠沾湿了数字"7"的尾巴。
走廊灯突然亮起。陈温把手藏进睡衣口袋,圆珠笔滚到床底。
"温度调高了两度。"左奇函站在门口,发梢滴着水,"你脸色很差。"
陈温的指甲掐进掌心。"做了个噩梦。"
左奇函走近,沐浴露的薄荷味混着某种药香。"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陈温往后退,小腿撞到床沿。
左奇函伸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冰凉。"你父亲明天会来。"
陈温的呼吸停滞一瞬。"来拿钱?"
"来看你。"左奇函的拇指擦过她眼下,"他带了礼物。"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陈温转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雨中,车牌被泥水糊住。驾驶座的人影抬手调整后视镜,腕表反射的光刺进眼睛。
"张医生的新车。"左奇函拉上窗帘,"喜欢吗?"
陈温的胃部抽搐起来。上周在诊所,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医生往她胳膊里推了针透明液体,冰凉的触感现在还在血管里游走。
"我想睡觉。"她说。
左奇函点头,关灯时故意蹭过她的手腕。黑暗中,陈温听见药盒被打开的声音,玻璃碰撞的轻响像牙齿打颤。
[未完待续]陈温盯着掌心血迹模糊的数字,舌尖尝到铁锈味。左奇函的脚步声在走廊地毯上消音,但薄荷味的药香还悬在空气里。她抓起羊绒毯边缘的金线蛇徽标,用力擦掉掌心血迹时,听见楼下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三明治的黄芥末味从门缝渗进来。陈温把睡衣口袋翻出来,用指甲刮着布料夹层——上周体检时偷藏的压舌板还在,冰凉的金属片贴着大腿皮肤。窗外那辆黑色轿车还停着,雨刷器有规律地摆动,像在倒计时。
"你父亲提前到了。"左奇函的声音突然贴着门板响起,陈温差点咬破嘴唇。他推门时带进一股潮湿的冷风,手里端着餐盘,牛排刀在瓷盘边缘微微颤动。"他说要给你惊喜。"
陈温的视线黏在那把刀上。上次用餐时左奇函用它在桌布上划出裂痕,说钝器比利器更让人痛苦。现在刀尖沾着暗红色酱汁,像凝固的血痂。
"我不饿。"她往后缩,脚踝撞到床底滚出的圆珠笔。笔杆滚到左奇函皮鞋边,他弯腰时西装下摆扫过陈温的膝盖。
"7."左奇函摩挲着笔杆上的血字,突然笑了,"幸运数字?"他的拇指按在陈温掌心伤口上,疼痛让她看清他无名指戒痕处的新鲜擦伤——那里本该戴着婚戒。
楼下传来父亲标志性的咳嗽声,混着皮革摩擦的吱嘎响。陈温突然抓住左奇函的手腕:"我要换衣服。"她的指甲陷进他戒痕里,感觉到脉搏突然加速。
左奇函眯起眼睛,餐刀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转身时故意撞倒床头柜的药盒,玻璃针剂滚落一地。其中一支标签完整的滚到陈温脚边——"苯巴比妥钠"的字样在晨光中泛着青光。
陈温在衣柜前磨蹭到听见下楼脚步声消失。她迅速抽出压舌板,撬开衣柜背板的暗格。赌约文件第三页被撕去的角落静静躺着,父亲签名旁多出一行陌生字迹:"验收合格即转移至张氏实验室"。文件右下角有个潮湿的指纹,像刚被人用汗湿的手指按压过。
窗外引擎突然轰鸣。陈温扑到窗前,正看见黑色轿车后窗降下三分之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把某个银色器械收进公文包。副驾驶的父亲正在系安全带,领带夹是张氏制药的蛇徽标志。
主卧门锁传来电子音轻响。陈温把文件碎片塞进舌底,尝到油墨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的苦涩。压舌板抵住上颚的触感,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