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后赛胜利的余温还未散去，AG超玩会基地已经恢复了训练节奏。凌晨三点，徐必成揉着发酸的眼睛走出训练室，走廊尽头传来键盘急促的敲击声。

他放轻脚步靠近，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A独自对着电脑屏幕。训练软件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触目惊心——那是手部操作失误的提示。A的左手无名指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每次按键都像在忍受巨大痛苦。

"医生说过不能这样高强度训练。"

A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数据复盘而已。"

徐必成径直走到他身后，屏幕上根本不是比赛录像，而是《手速精准度特训程序》的界面。右上角的失败计数已经跳到47次，最新一次尝试中，A的左手指节在某个连招组合时突然抽搐，导致整套操作崩盘。

"钢钉移位了？"徐必成抓住对方想要关闭程序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汗湿。

A猛地抽回手，显示器蓝光映着他苍白的脸："管好你自己的补刀失误。"

这句话像刀片划过徐必成的心脏。他想起今天训练赛时自己那个走位失误导致团灭的场景，当时A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重开了游戏。

"我们谈谈。"徐必成直接拔掉了主机电源。

黑暗笼罩训练室的瞬间，A像受伤的野兽般弹起来。黑暗中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接着是压抑的抽气声。徐必成摸到开关，看见A正弯腰去捡掉落的耳钉，左手无名指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

"你他妈疯了？"徐必成拽过电竞椅强行把人按进去，从抽屉翻出应急冰袋，"医生明明说过术后恢复期不能过度使用！"

A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突然笑了："三年前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他转动无名指，金属光泽从皮下透出来，"现在这些钢钉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徐必成的手抖了一下。他想起纪录片里那个叫凛冬的天才少年，十六岁就能用露娜在职业赛场秀出月下无限连。而现在A的操作虽然依旧精准，却再也没用过那些需要极致手速的英雄。

"为什么瞒着教练组？"

"告诉他们然后被轮换下场？"A用右手打开备用电脑，"季后赛只剩两周了。"

屏幕亮起的瞬间，徐必成看到桌面文件夹——《左手适应性训练方案》。日期显示从半年前开始，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雷打不动。

"你每天就睡两小时？"

A点开一个视频，是HY战队时期的比赛录像。画面里十六岁的凛冬操作行云流水，露娜在人群中七进七出。"知道我现在看这段视频什么感觉吗？"他按下暂停键，"像在看别人的比赛。"

徐必成突然明白为什么A总在赛后用冰袋敷手。那些被媒体称赞为"精密如机器"的操作，是忍着怎样的疼痛完成的。

"我可以帮你。"

A摇头："没必要把你也拖下水。"

"你以为我是在可怜你？"徐必成猛地拍响桌子，"想想今天的训练赛！你左手操作延迟0.3秒，导致我们中野联动慢了半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这句话终于击穿了A的防线。他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要怎么帮？"

凌晨四点的训练室，徐必成把两杯特浓咖啡放在桌上。"首先，把键位设置给我看。"

A的键位图出现在屏幕上时，徐必成倒吸一口冷气。所有需要左手无名指操作的技能键都被调整到了非常规位置，而本该由小指负责的走位键却分配给了无名指。

"你在强行改变肌肉记忆？"

"钢钉让无名指无法弯曲到正常角度。"A演示了一个基础连招，左手像生锈的机械般僵硬，"必须重新建立神经反射。"

徐必成拉过键盘，飞速修改着键位设置："试试这个。"他把原本需要无名指操作的QER三个技能键全部改为组合键，由食指和中指分担，"虽然操作复杂度增加，但能避开你的伤处。"

A尝试了几次，眼睛渐渐亮起来。但进行到某个复杂连招时，左手再次不听使唤地痉挛。

"再来。"徐必成按住他的肩膀，"我从青训时就注意到，你每次连招前食指会先动0.1秒——这是你的个人节奏。"

他们就这样一直练到天光微亮。当A第一次完整打出整套连招时，徐必成发现他右耳的荆棘耳钉在晨光中微微发颤。

"为什么是荆棘？"徐必成突然问。

A摸了摸耳钉："提醒自己疼痛的存在。"他停顿片刻，"也提醒自己还没被它杀死。"

训练室门突然被推开，教练月光拿着战术板愣在门口："你们...通宵了？"

徐必成下意识挡住屏幕："在研究新战术。"

月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笑了："正好，媒体日提前了。一小时后出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A的手，"记得戴手套。"

媒体发布会现场闪光灯如暴雨倾泻。徐必成注意到A在回答问题时，左手始终藏在桌下微微发抖。当记者问到"如何看待网友称你们为KPL史上最默契双核"时，A的右手突然在桌下敲出一段节奏。

徐必成瞬间读懂了这个摩斯密码般的信号。他接过话筒："所谓默契，不过是有人愿意记住对方所有的习惯。"他故意停顿，"比如有人记得我三年前爱喝什么饮料，有人记得我公孙离的走位偏15度。"

全场哗然。A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但徐必成看见他耳尖红了。

回基地的大巴上，A压低声音："你故意的？"

"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徐必成把热杏仁露塞进他手里，"联盟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了。"

果然，当晚KPL官方推特发布了一段慢镜头分析视频，标题是《难以置信的赛场心灵感应》。画面显示昨天比赛时，A在完全无视野的情况下，仅凭徐必成角色一个微小的走位变化，就准确预判了敌方打野位置。

评论区炸开了锅：

【这已经超出游戏理解的范畴了吧？】

【有人注意到一诺每次团战前都会摸耳机吗？】

徐必成关上手机，发现A站在宿舍门口。月光从窗外漏进来，照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笔记本。

"三年前的手记。"A把本子递过来，"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磨合。"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

【徐必成公孙离偏好左侧15度走位】

【团战时习惯性看小地图时间间隔：2.3秒】

【使用净化技能的平均反应速度：0.17秒】

最新一页的日期是昨天，写着：

【杏仁露加热到55℃时他会喝得最快】

徐必成眼眶发热。这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某人长达三年的注视。他翻到扉页，发现那里用红笔画着一簇火花，旁边写着：

【有些火种需要守护】

半决赛前一周，媒体突然爆出《前HY天才打野手伤内幕》的新闻。配图是A的医疗报告局部，上面"永久性神经损伤"几个字被红圈标出。

训练基地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教练组紧急开会时，徐必成发现A的座位空着。

他在天台找到了人。A正望着远处体育馆的灯光，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耳钉。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教练组决定让替补打野上首发？"

"放屁。"徐必成把手机扔给他，"看群。"

群里最新消息是教练月光发的语音："AG从来不会因为伤病放弃任何队员。但A，你需要向大家证明你还能打。"

A的肩膀微微放松，但眼神依然阴郁："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三年前HY因为我手伤雪藏我，现在AG却要因为我手伤保我。"

星火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