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霁的工作室比我想象中还要简陋。

位于上海老城区一栋破旧公寓的顶层，电梯坏了，我踩着高跟鞋爬了七层楼，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扇斑驳的铁门前。门牌歪斜地挂着"7-12"的数字，下面贴了张便签纸，潦草地写着"Lin"。

我抬手敲门，无人应答。掏出手机确认地址没错，又敲了敲，这次用力些。

"门没锁。"

林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像是隔了几道墙。我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布料、颜料和咖啡的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空间让我愣在原地——这哪里是什么工作室，分明是个设计作品的爆炸现场。墙上钉满了设计草图，地上堆着各色布料，一台老式缝纫机摆在角落，旁边是半成品的样衣。正中央的长桌上散落着铅笔、剪刀、针线和几十个布料小样，几乎看不到桌面原本的颜色。

而林霁本人正跪在地上，嘴里咬着几根大头针，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绸缎往人体模型上比划。听到我进来，他头也不抬，只是含糊地说："随便坐。"

我环顾四周，唯一能"坐"的地方是窗边一把堆满杂志的椅子。我小心翼翼地把杂志挪到地上，发现全是过期的《Vogue》和《时尚芭莎》，每一本都贴满了便利贴，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抱歉，有点乱。"林霁终于站起身，取下嘴里的大头针，"昨晚通宵了。"

他看起来比雪夜那晚更加憔悴，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左手的创可贴换成了新的，但毛衣袖口还沾着几点暗红的痕迹。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可疑的斑点上。

"颜料。"他迅速拉下袖子，转移话题，"要喝什么？只有咖啡和矿泉水。"

"水就好。"我说，"你住在这里？"

他点头，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踢开地上的杂物给我清出一条路："卧室在后面，这里算是工作区。"

我接过水瓶，忍不住问："你经常熬夜工作？"

"灵感来了就停不下来。"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特别是现在，有了真正的模特。"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种专注的审视让我脸颊发热。这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是艺术家凝视他的缪斯——冷静、专业，却又带着近乎偏执的热情。

“ 脱衣服。"他突然说。

"什么？"

"外套。"他指了指我的羊绒大衣，"要量尺寸。"

我松了口气，脱下大衣挂在门后。林霁已经拿着软尺走过来，神情严肃。

"站直，手臂自然下垂。"他指示道，声音忽然变得专业而疏离，"第一次量身需要精确到毫米。"

当他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我的后颈时，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冷？"他问，呼吸拂过我的耳垂。

"有点。"

他转身从椅背上抓起一件格子衬衫递给我："先穿这个。毛衣也脱掉，量出来的数据才准确。"

我接过衬衫，上面有淡淡的雪松和铅笔屑的气息。犹豫了一下，我背对他脱下毛衣，迅速套上他的衬衫。布料摩擦过皮肤的感觉很奇怪。

"好了。"我说，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