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已经......"我的声音哽住了，"超过了医生的预期。"

林霁轻轻拿回报告，折叠好放在床头："嗯。"

"为什么？"我泪眼模糊地问，"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明明可以好好休息......"

"因为遇见了你。"他简单地说，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显而易见的道理。

这句话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我扑进他怀里，泪水浸透了他单薄的睡衣。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别哭。"他柔声说，"这五个月，是我生命中最有价值的时光。"

"不公平......"我抽泣着，"太不公平了......"

"生活从来不公平。"他捧起我的脸，拇指擦去我的泪水，"但它给了我们相遇的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

月光下，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盛满了温柔与哀伤。我情不自禁地凑近，轻轻贴上他的嘴唇。那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带着泪水的咸味和药草的苦涩。

林霁僵了一瞬，然后回应了我。他的嘴唇干燥而温暖，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当我们分开时，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宁雪......"他声音嘶哑，"我不该......"

"嘘。"我按住他的嘴唇，"这是我想要的。"

他看了我很久，最终叹了口气，将我拉入怀中。我们就这样相拥而眠，像两个在暴风雨中互相取暖的旅人。

第二天清晨，阳光将我们唤醒。林霁的脸色比昨天好一些，甚至吃了小半碗粥。他开始着手制作"真相"礼服，我则联系了几家关系好的媒体，暗示他们有一场"地震级"的爆料即将到来。

一周后，礼服初具雏形。林霁的工作室变成了临时制衣间，我负责跑腿买材料，他则负责裁剪缝制。尽管身体每况愈下，他的专业水准却丝毫未减，每一个针脚都精准得令人惊叹。

"试试看。"一天下午，他指着半成品礼服说。

我小心地穿上它，站在落地镜前。即使还未完成，这件礼服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力量感——黑色的外层像战士的铠甲，红色的内衬如同燃烧的火焰，金属线条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完美。"林霁站在我身后，眼中满是欣赏，"就像为你而生。"

"它就是为我而生的。"我转身面对他，"就像我为你而来。"

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所有的痛苦和不公都暂时退去，只剩下眼前的人和这份来之不易的默契。

距离慈善晚宴还有三天时，林霁突然高烧不退。医生来公寓出诊，私下告诉我情况不乐观，建议住院治疗。

"不行。"林霁虚弱但坚定地拒绝，"我还有工作要完成。"

医生无奈地开了更强的抗生素和止痛药，临走时对我摇了摇头。那无声的暗示让我心如刀绞。

那天晚上，我坐在林霁床边，看着他因高烧而泛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做了一个决定。

"我们放弃吧。"我轻声说，"不参加晚宴了，不报复陈志明了。我只想陪你安静地走完......"

"不。"林霁打断我，声音虽弱却坚定，"我们必须完成这件事。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正义。"

"但你的身体......"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放弃。"他握住我的手，"时间不多了，宁雪。让我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我无法拒绝他眼中的恳求，只能含泪点头。

慈善晚宴前夜，林霁强撑着完成了礼服的最后一针。当他把成品交给我时，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衣服。

"明天......"他喘息着说，"我会在电视前看着你。"

"你不一起去？"我惊讶地问。

他摇摇头："这样子......太难看。而且......"他指了指床头的氧气罐，"离不开这个了。"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台氧气机，透明的管子蜿蜒到床上。这个发现让我心如刀绞——他的病情恶化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那我也不去了。"我立刻说。

"你必须去。"林霁严肃地说，"这是我们说好的。为了所有被陈志明伤害过的人。"

最终，我妥协了。那天晚上，我们反复演练了明天的每一个细节——我该穿什么，说什么，什么时候放出证据，联系哪些记者......

夜深时，林霁突然从床头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给你的。"他轻声说，"明天戴上它。"

盒子里是一枚胸针——银质的雪花造型，镶嵌着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

"这太贵重了......"

"设计'雪落无声'时就想好了。"他微笑，"一直没机会给你。"

我小心地别上胸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雪花正好落在礼服"伤口"的位置，像是一种治愈，又像是一种宣言。

"很美。"林霁轻声说，"就像我们初遇那晚的雪。"

我回到床边，俯身抱住他。他的身体瘦得令人心疼，但心跳依然坚定有力。

"答应我。"我在他耳边低语，"等我回来。"

林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吻了我的额头。那一夜，我们相拥而眠，像两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在决战前珍惜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