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刚亮。
章小夏是被扑鼻的烤肉味刺激醒的,只见黑猫踩在男人腿上,眼睛发着渴望的幽光。
男人正在烤刚刚小煤球从附近河边抓来的鱼,厚厚的下颌即使低着头也很清晰。
阳光从四面八方映射进破庙里。
她看得更真切了。
这人一头银丝,还有那金色面具,看着着实惊艳,他年轻时候肯定异常俊秀吧。
男人忽的开口:“我见过你。”
章小夏抬起眼眸,神情并不意外,“画像吗?”
“嗯。”男人侧眸瞥她,“你是怎么得罪了温氏?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地抓你。”
她简要概括,“我骂了他两句。”
男人抿了抿唇,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他缓缓又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有躲的地方吗?”
“其实,我倒是有个地方,不仅是温氏不会被发现,即便是仙人也不可能找到。”
说得这么神乎其神,倒是让人心动。
她惊讶,“那么隐秘?”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吗?那可太需要了,我正愁着不知道要去哪呢!”章小夏一脸惊喜,她噌的站起来,怀里的佩剑掉在地上。
她低头,连忙捡起,极为宝贵的拍了拍上面沾上的灰尘。
对面,男人视线追随她的动作而转动,他意味深长盯着她,沉沉道:“没想到姑娘居然会剑。”
“不是,这剑是别人给我护身用的,我用不了。”
……
雾山,高顶的山头连接天际,在那有一所大庭院,花草芬开,鸟儿啼叫。
一猫,好不惬意躺在花廊里抓蝴蝶。
这是来此地的第二天。
院中,二人在练剑。
一滴豆大的汗珠滑下女人红润的脸颊,她拿着剑,咬着唇,倔强地盯着面前这个剑法高强的男人。
“心无杂念,我说得你真的听进去了吗?”
初学者,剑气单薄不够凌厉也正常,但是她杂念太多,太想急于求成,导致连出剑第一步都错了。
“将剑柄握在手中,大拇指自然弯曲,其余四指并拢握住剑柄,食指可自然伸直贴在剑柄上,也可微微弯曲。”男人不耐其烦又说了一遍,他毫无波澜道:“这个剑谱,从头到尾再练十遍。”
“只要练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会爆发出剑气,过后便能使用内力与剑气合一,成为真正的剑修。”
章小夏摸了把汗,有些脸白。
不过想要强大,总要付出点代价。这点苦这点累,她能忍!
后踢腿、转身刺剑、手腕旋剑、手持前刺、等等必要动作,难度对于她一个新手来说真的很难,若不是之前在云深不知处练过气也稳固过姿势,不然还真做不来。
这整整一下午,两三个时辰,她没休没止地练剑。
男人时不时递来水,为她补气。
夜色渐浓。
二人在院外的石桌前用晚膳,由于等会要泡药浴,章小夏早早就将长发全部挽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坚持不到一会儿就掉了。
她试了好几次,此时耐心全无。
男人放下筷子,站起走到她身后,“你头发多,这样挽发肯定会掉的。”他手指插进墨发里,轻柔地将长发先扎高,再打圈卷起一团,最后用发簪固定。
“好了。”
章小夏甩头看看效果,果真不会掉了。
她一笑起来,眉梢就抬得高高的,整个人透着一股恣意气息。“我真幸运,能遇上大叔你。”
随即,她听到男人轻笑。
破庙初见时,他戴着金色全脸面具,又满头银发,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感。可这两天接触下来,她觉得,这个大叔只是把温柔隐晦地藏起来了,其实细心留意就会感觉到。
柴房
大叔去附近捡了些干柴,准备烧热水,灶里的火苗逐渐加大,照亮了小小的柴房。
外面,章小夏翘着二郎腿,桌上放着剑谱,她一边看一边耍剑,小煤球依偎在桌下她的短靴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
药浴已经弄好。
女人褪下衣物,进入那热腾腾的浴桶里,里面透着浓厚的苦味,不禁让她蹙紧眉头。
药汤表面浮着红棕色,蒸腾的雾气里裹着药渣。章小夏刚踏入浴桶时,只觉一阵暖流淌过全身,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些。
然而,不过片刻,一股股刺痛从皮肤表面传来,她浑身便止不住发颤,那些渗入肌理的滚烫药浴,像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又沿着血脉穿入骨髓。
她咬着下唇死死撑住桶沿,指节泛白,额间豆大的汗珠坠入水面,惊起细小涟漪,蒸腾的雾气瞬间将她笼罩。
她突然弓起脊背,发出压抑的闷哼,骨骼发出炒豆般的爆响,每一寸肌肉都在药力冲刷下剧烈震颤。
门外,小煤球爪子疯狂挠着木门,它听到动静担忧得很。霎时,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抱起,轻轻拍了下它小脑瓜,“放心,这是对她好的东西。”
屋内,就在章小夏几乎要承受不住要撑起身体站起的时候,体内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所到之处,疼痛渐渐消散。
她只觉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原本刺痛无力的四肢也有了力气。她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一个时辰后。
男人敲门,“可以出来了。”
水雾消散,浴桶里的章小夏脸颊嫣红,挽起的长发湿哒哒的垂在腰际,此时人还在似梦非梦中,几秒后,她连忙应:“好知道了。”
她低头一看,只见浴桶里原本是红棕的水现在一片清澈,不过身体看上去和之前并无二般。
莫非这些草药,通通进入她的身体里了?难怪,那么痛。
她穿上衣衫,跑出去时感觉自己脚底生风,精准地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内力,在她身体如同瀑布一般肆意流淌。
此后的几天,大叔一直教她如何去控制自己的内力,又如何将内力运用在剑术中形成剑气。
一天深夜,大叔陪她练剑。
练得累了,她短暂休息时,笑着看着面前的人说:“大叔,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真心实意的教我,还以为你只是搪塞我的。”
大叔喝着茶,“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再说我如今孤身一人,你又避难至此,传授你,也算打发这无趣的时日。”
“嘿嘿”她笑两声,“从今以后大叔就不是孤身一人了,现在有我。”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那被几日的药浴染上淡淡红棕的长发,她说起这话时,那么的理所应当。
男人明显愣了愣,眼睛里满是她,“以什么身份呢?”
她皱着眉,认真想了想,“以后我是要入姑苏蓝氏的,所以不能拜你为师。”后又弯唇一笑,“不过,偷偷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悦耳的树叶沙沙声,不如她声音的一半动人。男人觉得,这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