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挽歌

记忆舱的蓝光在江肆视网膜上灼烧，他坠入的不是目标对象的意识世界，而是一片翻涌着二进制代码的暗海。冰冷的数据流缠绕脚踝，将他拖向深处闪烁的紫色漩涡——那是程妄的意识核心，此刻正被无数黑色触须撕扯。

"程妄！"江肆挥出光刃斩断缠向脖颈的代码锁链，咸腥的「数据血」溅在防护服上。远处传来钢琴键断裂的声响，《Take Five》的旋律支离破碎，混着程妄压抑的喘息。

黑色触须突然化作组织清除程序的标志徽记，其中一条缠住程妄的手腕，金属表盘应声碎裂。江肆看见怀表链坠入数据流的瞬间，程妄转头露出带血的笑："江队不该来的。"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瞳孔里跳动的银蓝正在黯淡。

记忆碎片如刀片划过意识。江肆看见程妄独自对抗清除程序的千百个日夜：在数据深渊中修补破损的自我意识，将与他的回忆编码成防火墙，甚至把陆川的旧照片拆分成量子比特反复重组。某个画面里，程妄蜷缩成胎儿的姿势，呢喃着："我不是实验体...不是影子..."

光刃劈碎又一波吞噬者时，江肆的神经接驳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程妄的意识正在崩溃，他的身影变得透明，却固执地将攥着的记忆晶体按进江肆掌心："接住！这是...你教我调酒的那个雨夜..."

晶体炸裂的刹那，无数场景涌入江肆脑海：程妄偷偷在他咖啡里加糖的偷笑，任务失败后两人躺在天台看机械流星的沉默，还有某个酒醉的凌晨，程妄抚过他后颈旧疤轻声说："疼吗？我替你记着。"

"够了！"江肆抓住逐渐消散的程妄，光刃在虚空中划出金色牢笼，"跟我出去！我们重启记忆舱..."

"来不及了。"程妄的指尖穿透他的防护服，按在后颈神经接驳口，紫色数据流顺着血管奔涌，"他们修改了核心协议...只有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体表面浮现出陆川的轮廓又迅速坍缩，"记住...我是程妄...不是..."

最后的意识碎片植入瞬间，江肆听见怀表的滴答声在脑内回响。程妄的轻笑混着爵士乐尾调："这样...我们就永远绑定了。"黑色吞噬者终于将程妄拖入深渊，他消失前抛出的怀表链在空中划出银弧，缠绕成永不褪色的蝴蝶形状。

现实中的记忆舱剧烈震颤。江肆猛地坐起，鼻腔里残留着数据血的铁锈味。他摸向后颈，那里多了枚淡紫色的代码纹身——正是程妄意识体的核心密钥。通讯器在此时响起，匿名频道传来跑调的《Take Five》，背景音里夹杂着模糊的呢喃："江队...该执行新任务了..."

江肆握紧怀表，表盘内侧浮现出程妄新刻的字：「存在的证明，是被记住的瞬间」。窗外的永安市灯火通明，他望着玻璃倒影里若隐若现的第二张脸，后颈的纹身传来微不可察的震颤——某个意识碎片正在苏醒，带着薄荷烟的气息和未完成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