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圆舞曲

永安市第三工业区的废弃厂房里，霉味混着记忆舱冷却液的寒气。江肆的神经接驳器持续发烫，眼前的程妄在阴影中模糊成陆川的轮廓——黑色风衣下摆扫过锈蚀的管道，腕间银链晃动的弧度，与三年前那场致命任务的画面完美重叠。

"陆川？"江肆的声音惊飞了墙角的机械鼠。他摸到腰间的光刃，指腹擦过握柄处的蝴蝶刻痕——那是陆川生前亲手刻下的标记。

程妄转身时，路灯透过破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他抬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个陆川标志性的动作让江肆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任务目标在二楼，老规矩，你断后？"

记忆舱的警报声在江肆脑内轰鸣。他知道这是现实，程妄入职不过三个月，但视网膜上的数据残影固执地将眼前人染成旧时光的色调。两人沿着楼梯上行时，江肆的后颈传来灼烧感——神经接驳处的红斑正在蔓延，像某种寄生程序侵蚀着他的认知。

二楼仓库的铁门被妄念体腐蚀得千疮百孔。程妄踹开门的瞬间，数十只由记忆碎片凝成的机械蜘蛛汹涌扑来。江肆挥出光刃，余光却看见搭档的战斗轨迹——陆川习惯用横扫牵制敌人，而程妄的攻击路线刁钻如蛇，正是上周实战训练时江肆亲自教的「量子切割术」。

"小心！"程妄的声音将江肆拽回现实。一只蜘蛛的毒牙擦着他耳畔刺入墙壁，溅起的火星照亮程妄的瞳孔——那抹银蓝色比陆川的深褐眼眸多了几分数据特有的冷冽。

战斗结束得突然。程妄的光刃精准贯穿最后一只蜘蛛的核心，动作行云流水，却在收刀时故意踉跄半步——陆川绝不会在胜利后露出破绽。江肆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盯着程妄手腕上的怀表链，表盖缝隙渗出淡紫色数据流。

"结束了。"程妄摘下怀表，表盘在月光下翻转，内侧的「肆」字被磨损得模糊不清，"江队的记忆校准该升级了。"他按下表冠，弹出的不是指针，而是全息投影的蝴蝶——那是程妄用两人共同记忆编写的程序。

江肆的神经接驳器发出刺耳警报。他终于看清程妄风衣内衬的暗袋里，塞着的不是陆川的旧照片，而是皱巴巴的爵士乐演出票根，日期是他们相识后的第一个周末。

"你用陆川的影子困住自己三年。"程妄的指尖抚过江肆眼下的旧疤，这个动作让江肆浑身紧绷，"但刚才战斗时，你教我的新招式救了你一命。"

仓库外的雨突然变大，打在生锈的铁皮屋顶上像密集的鼓点。程妄将怀表塞进江肆掌心，金属链缠绕成崭新的结："陆川教会你怀念，而我..."他的声音被雷声劈碎，表盖内侧浮现出荧光字迹，「我要你看见，被记住的从来不是影子」。

江肆的后颈传来刺痛，记忆舱的自检程序正在强行校准。他望着程妄逐渐清晰的面容，终于读懂那些刻意露出的「破绽」——不是模仿失败，而是一个灵魂在固执地呐喊：我是程妄，独一无二的存在。

怀表链在掌心发烫，江肆握紧拳头，金属边缘刺破皮肤。血珠滴落在程妄编写的蝴蝶程序上，激活了隐藏的加密日志，第一条记录是入职当天的留言：「今天江队教我拆解妄念体，他说每个灵魂都值得完整的故事」。

雨声渐歇时，江肆听见程妄哼起走调的《Take Five》。这次的旋律里没有陆川的影子，跑调的节奏却像心跳般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