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澄的龙尾扫过祭坛穹顶时，琉璃瓦化作齑粉簌簌而落。金凌仰头望着盘旋的蛟龙，舅舅的瞳孔已经变成熔金般的竖瞳，龙角间缠绕的紫电却凝着血珠——那分明是魏无羡残魂的颜色。

"魏无羡！"金凌嘶吼着掷出岁华剑，剑锋刺入龙爪的瞬间，他听见江厌离的叹息从剑柄传来。蛟龙发出痛苦的嘶鸣，口中喷出的雷火竟将地面烧出蓝氏卷云纹的焦痕。

蓝思追破碎的灵体突然在雷光中重组，他指尖拈着片龙鳞轻笑："金宗主还不明白？江家的龙血要配蓝家的问灵术才能......"话未说完，温宁的玄铁链贯穿他咽喉，却只激起水波般的涟漪。

"是幻象！"温宁转身将金凌护在身后，"赤渊盟用云梦水镜造了三千虚影，真的蓝思追怕是还在......"

龙吟震碎余音。金凌看见江澄的龙爪穿透温宁胸口，熟悉的莲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鬼将军的躯体在紫电中化作飞灰，最后消散的是他望向金凌的温柔眼神——与穷奇道雨夜护着幼童时的目光一模一样。

"舅舅！"金凌握着岁华剑的手剧烈颤抖。剑身突然浮现魏无羡的血书符咒，指引着他刺向龙颈逆鳞。可当他真正跃起时，却看见龙目里转瞬即逝的清明——十七岁的江澄在祠堂罚跪，偷偷往他手心里塞桂花糖的眼神。

剑锋偏了三寸。

蛟龙的利齿穿透金凌右肩时，少年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但更疼的是心口，江厌离的残魂在剑中悲鸣，唤醒了记忆深处最温暖的画面——莲花坞的夏夜，舅舅板着脸给他上药，魏无羡蹲在窗外用陈情吹跑调的小曲。

"对不住......"龙吟突然混进人声。金凌在剧痛中看见江澄的半张人脸浮现在龙首，被金纹侵蚀的右眼滚出血泪。缠在龙角间的紫电突然暴起，将金凌甩向残存的青铜鼎。

魏无羡的残魂在鼎中凝聚成形，心口的血莲纹与江澄龙鳞上的咒印遥相呼应。他伸手接住坠落的金凌，指尖却穿过少年染血的衣襟："小金凌，帮我个忙好不好？"

金凌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魏无羡的魂魄正在吸收同尘鼎的黑雾："你要......"

"把陈情插进江澄的逆鳞。"魏无羡的笑容破碎在鼎中升起的怨气里，"当年共命蛊种下时，我在他心脉留了道禁制。"他忽然抬手虚抚金凌发顶，这个从未兑现的承诺手势让少年泣不成声。

蛟龙的咆哮震塌半座祭坛。金凌握着陈情笛跃上龙背时，嗅到舅舅身上独有的莲香——和当年乱葬岗围剿后，江澄衣襟上三月不散的气息相同。

"魏婴......走......"江澄的人脸在龙鳞下挣扎。金凌看见他左手死死扣着心口，那里插着半截三毒剑——分明是当年在观音庙刺伤魏无羡的那柄。

陈情笛没入逆鳞的刹那，天地骤然寂静。金凌的掌心被龙血灼伤，看见万千怨灵从笛孔涌出，竟都是江澄这些年斩杀过的邪祟。它们撕咬着龙鳞，每口都扯下片带着紫电的魂魄。

"共命蛊是这样解的......"魏无羡的残魂从鼎中升起，周身缠绕着江澄的灵脉，"用我魂飞魄散换他......"

蛟龙突然人立而起，江澄的嘶吼震碎血月："我不准！"龙爪握住魏无羡魂魄的瞬间，金凌看见舅舅后背浮现蓝氏禁术的咒文——正是当年青蘅君闭关处的往生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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