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仰颈饮下递到唇边的酒,喉结滚动间,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游移到姜白欢身上。
她唇边那抹浅笑,像春夜融化的月光,柔得让人心尖发颤,可那抹笑意越是明艳,他胸腔里越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扯着,隐隐发紧——他知道,这抹笑底下藏着怎样危险的暗涌。
别人醉后要么瘫软如泥,要么撒泼耍疯,偏生姜白欢醉态最是磨人,他永远记得那次聚餐,她醉眼朦胧地揪着他的衣襟,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耳畔,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背划着圈,那夜的甜蜜与无奈,此刻全化作喉间的哽塞,让他忍不住再次抬眸望去。
此刻的姜白欢,两颊已染上灼灼桃色,连眼尾都泛着薄红,高城心头猛地一抽,酒杯未及放下便腾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旁,语气里是压不住的责备与焦灼:“她喝酒了?”
周书娣被这骤然的质问惊得手中酒杯险些跌出掌心,语无伦次地辩解:“敬酒时太乱……酒不小心洒进了她的水壶里……”话音未落,高城已一把攥住姜白欢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踉跄着被扯起身,腕间布料下传来细碎的痛吟。
“我带她去醒醒酒”
他抛下这句,便拖着人穿过喧闹的人群,将她带进走廊的冷风里,身后是周书娣惶惶的呼喊,身前是姜白欢绵软的身躯,高城急促的呼吸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甜蜜,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攥着的那截藕白手腕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文工团副团长也试图上前制止,却被洪兴国指导员轻声拦住:"这是小两口的事儿,咱们外人就别掺和了"
副团长如遭雷劈般僵在原地——怪不得最近高连长对他们态度缓和了不少!这瓜吃得人惊心动魄,他慌忙灌了口酒压惊,喉头滚动着未消化的震惊。
高城箍着姜白欢的腰走了段路,确认四下无人后,终于按捺不住,单手将人轻巧抱起,臂弯里的小姑娘像只醉醺醺的猫儿,软绵绵地挂在他胸前。
他的心跳随着步伐咚咚擂鼓,既恼她酒后失态,又无奈于心底泛起的涟漪,姜白欢在他怀里不安分地蹭动,含糊嘟囔着听不清的呓语,温热的气息拂在他颈侧。
"安静点"他一边疾步往钢七连宿舍楼走,一边贴着她耳畔低哄,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焦灼与温柔。
宿舍楼黑影幢幢立在眼前,他抬脚踹开铁门,将人轻放在床沿,姜白欢跌坐在床褥上,醉意熏红的脸颊像熟透的蜜桃,发丝凌乱地垂在锁骨处。
高城在床边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白嫩的脸颊,喉结艰涩地滑动:"我真是欠你的"语气凶巴巴的,眼底却漾着无可奈何的宠溺。
醉得脑子浆糊般的姜白欢突然咯咯傻笑,猛然扑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脖颈如藤蔓攀附,高城猝不及防被她压了个踉跄,两人跌坐在床榻上,她滚烫的呼吸扑在他耳膜,惊得他心跳险些破膛而出。
高城被这猝不及防的靠近惊得呼吸一滞,脊背瞬间绷成僵硬的弓弦。
但不过眨眼功夫,他又松懈下来,掌心虚虚覆上姜白欢微微颤抖的肩胛,任由她将全身重量挂在他身上。
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无声蔓延,像春日里最缠绵的暖雾,他喉结滚动,胸腔里莫名窜起一团无名火,烧得他指尖都微微发麻。低垂的睫毛投下碎影,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高城…"
姜白欢的呼唤裹着醉意,软糯得能拧出水来。
高城下意识俯身靠近,却在视线相触的刹那捕捉到她眼底那抹狡黠——像误入陷阱的幼兽忽然亮出利爪,带着三分醉态的算计。
她倏然仰头,唇瓣精准地贴上他微凉的薄唇,高城脑中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时,触感的柔软与温度已化作燎原的火种。
他滞了滞,终是放任自己沉溺,试探着加深这个意外又荒唐的吻,分离时,他抵着姜白欢的额头低喘:"明天你肯定全忘了"
姜白欢果然醉眼朦胧,茫然的神情像被晨雾浸湿的蝴蝶翅膀。她呢喃着"高城,我喜欢你",尾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高城的心跳漏了半拍,酸涩与甜蜜在喉间绞成复杂的绳结——骗子,喜欢他,还要和他一刀两断。
他轻叹着将人扶正,从抽屉里取出解酒药,指尖沾了温水撬开她紧咬的牙关,药片滑入喉间的刹那,姜白欢皱眉咕哝"困了",倒头便睡,呼吸渐次绵长,仿佛拢着月光织就的茧。
趁着夜色未深、众人未归,高城打横抱起她纤软的身躯,走廊灯影在他肩头流转,恍如碎银泻地,将她安置在宿舍床榻时,他指尖无意掠过她泛着薄红的耳尖,像触碰了烫手的星子。
替她掖好被角的动作忽然滞住,高城在床沿坐下,凝视着她沉睡时仍微微翘起的睫毛。
方才的吻、她含糊的"喜欢"、分手时决绝的背影,在脑中撕扯成纠缠的乱麻,他知道醉语不可信,可胸腔里那簇火苗仍执拗地燃烧,灼得他掌心发烫。
起身时,他最后凝望了她一眼。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银霜,合门的声响极轻,像是不忍惊碎这片刻的安宁。
第二天清晨,姜白欢被生物钟准时唤醒。
睁眼刹那,床边那道鬼祟人影让她惊得差点从床弹起: "周书娣!你这属猫的啊?大早上的蹲点吓人!"
周书娣挤眉弄眼地凑近,活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小白欢儿~你和高连长......"尾音拖得老长,配上那暧昧眼神,连空气都泛起粉红色涟漪。
姜白欢利落翻身下床,边扯毛巾边淡定接招:"收收你那八卦雷达,昨儿个喝断片了,谁送我回来的?"话音未落,指尖已触到后颈那片可疑灼热——熟悉的宿醉感涌上心头。
周书娣瞬间切换成谍报员模式,压着嗓子爆料:"高连长亲自送你回屋的!门把手上还挂着俩冰镇苹果呢!"她突然往前一探,鼻尖都快怼到姜白欢脸上,"所以你们到底啥情况?他平时那德行......难不成转性了?"
姜白欢眉头猛地一跳,暗骂高城这厮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面上却稳如老狗,随手捞起牙缸泼了把冷水清醒:"要真有意思,直接把我扔他宿舍不就得了?还费这周折?"水珠溅在周书娣鞋面上,对方却浑然不觉,只顾托着下巴琢磨。
"姑奶奶我要洗漱了,你再堵门信不信我拿牙刷戳你?"姜白欢佯装无奈,推着周书娣往后退。
门开那瞬,阳光斜斜切进屋内,正照在床头柜上——两个红苹果泛着霜气,像两颗诡异的定时炸弹。
"不对!绝对有猫腻!"周书娣突然在身后炸响,姜白欢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走廊风声掠过,她忽然嗅到空气里一丝危险的甜香,比那冰镇苹果更勾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