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回来,目光掠过姜白欢泛红的脸颊和微微起伏的锁骨——她正压抑着咳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赶忙将饭放下,为其拍了拍后背,剑眉微蹙:"怎么了?"
姜白欢耳尖发烫,仓促摆手时带起一缕碎发:"没事...就是刚才喝水太急呛到了"话音未落,喉间又溢出几声轻咳,像蝴蝶扑棱翅膀般轻颤。
袁朗拍背的动作一顿,目光在她发红的眼尾停留片刻,虽未追问,眼底却凝起薄雾般的疑虑,他将餐盘轻放在她面前,碗与桌面相触的轻响惊醒了凝固的空气:"快吃吧,菜凉了伤胃"
姜白欢低头扒饭,咀嚼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正恍惚间,一名A大队成员快步走来,敬礼时金属扣撞击的脆响刺破安静:"报告!大队长在会议室等姜白欢同志!"
姜白欢夹菜的筷子猛地顿住,菜叶悬在半空晃了晃,汤汁险些滴落,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袖口,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袁朗缓缓掀起眼皮,墨色瞳孔里映着姜白欢发僵的侧脸,他眯眼打量片刻,喉结微滚:"知道了,待会儿我带她去"尾音未落,已收回目光,指节在桌面轻叩,若有所思。
"慢点吃"他忽然轻笑,声音像春风拂过初融的雪,"不着急"
姜白欢沉默着将饭菜往嘴里送,咀嚼动作越来越慢,仿佛每一口都能嚼出永恒,她多希望这顿饭能永远吃下去,永远不要走到那个会议室。
袁朗的目光掠过她发烫的耳尖,幽深的眸底掠过一抹戏谑的流光,他唇线微扬,却并未开口,只闲闲倚在椅边,陪她继续用饭。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胶着般的静谧,姜白欢总觉得那视线如若有实质的丝线,时不时缠上脖颈,连筷子都似灌了铅,每夹一次菜都需费上几分力气。
待袁朗引她立在会议室门前时,姜白欢索性破罐破摔地垂了眸——爱咋咋地!
袁朗指尖在门把上凝了片刻,忽而回头瞥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裹了层看不透的雾,随后“咔嗒”推开房门。
室内唯有铁路独坐,背抵转椅正对着门,手中笔杆无意识地在掌心转着,似在沉吟什么,闻声旋过椅身,目光与袁朗撞个正着,姜白欢被他宽肩遮了大半身形,铁路只瞥见一抹衣角。
两人对视不过两秒,铁路便觉出今日袁朗举止蹊跷,这人最厌掺和旁的事,此刻却反常地滞在门口。
“我找姜同志有事”他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你...”还不走?后半句未出口!
袁朗已踏着散漫的步子斜斜倚进椅背,指节漫不经心地旋着钢笔,语调散漫却暗含锋芒:“反正我闲着,若谈工作上的事,倒不妨一起听听”尾音故意拖出慵懒的弧,刻意咬重的“工作”二字,莫名掺了丝暧昧的砂砾。
姜白欢待袁朗侧身让出空隙,终于完整暴露在铁路审视的目光下。
她脊梁瞬间绷直,标准地抬手敬礼,嗓音脆如新淬的刀:“首长好,文工团姜白欢”那陌生得近乎生硬的姿态,仿佛要将过往所有交集悉数斩断。
铁路望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眼底掠过一道深究的暗芒——此刻的她,倒像被按了重启键般,与方才同袁朗共处时那局促不安的影子判若两人。
"噗嗤…"
袁朗盯着姜白欢故作正经的模样,嘴角猝不及防地漾起笑意,连带着胸腔都微微颤动,他指尖下意识抬了抬,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嗓音里裹着未散的轻笑:"咳…不好意思"
姜白欢睫毛颤了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心底反复默念:他是空气他是空气他是空气…余光却瞥见袁朗喉结滚动,笑意如涟漪般在眼底扩散。
铁路的视线似蜻蜓点水般掠过袁朗微扬的唇角,最终落回姜白欢身上,少女耳尖泛着薄红,像春日枝头未熟的樱桃,他眸光在那抹绯色上停了半秒,忽又温和地收回:"不必拘谨,坐吧"
袁朗转笔的动作倏然懒散起来,黑色签字笔在虎口处转出流畅的弧度,笔尖几乎要擦过指节,像一柄危险的银刃悬在掌心。
"是!"姜白欢脊背绷成一条直线,落座时衣摆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指尖,仿佛要将所有注意力都钉在呼吸的节奏上,耳畔却无端响起袁朗低笑时带笑的尾音。
铁路的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待笑意彻底敛去后才开口:"一路上可有哪里不适?"
"报告首长,一切正常!"姜白欢的回答带着训练有素的利落,声线却比平时紧绷三分。
袁朗垂着头,发丝在额前投下碎影,可那抹笑意却从睫毛缝隙里渗出来,在阴影中无声蔓延。
铁路轻点下颌,话锋似是无意一转:"你脖子上的伤…可彻底痊愈了?"
刹那间,袁朗指尖的笔猛地顿住。
笔尖在虎口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停顿,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一秒,连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都静了一拍。
铁路的问话如一根银针刺入姜白欢的耳膜,心跳骤然提速,在胸腔里擂起密鼓。她死死咬住下唇,将指尖蜷进掌心,竭力用军姿绷住颤抖的脊梁,余光不敢偏移分毫:"报告首长,已经完全恢复了!"
铁路的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下颌线,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并未察觉身旁袁朗骤然绷直的肩线。
"那就好"他微微颔首,语调温和如春风拂过冻土,"我特意调看了你跳的《破茧》——那双被束缚的翅膀挣裂茧壳时,你足尖迸发的力度几乎要冲破屏幕,尤其是最后仰首绽开的那个定格,眼神里淬着涅槃的痛与光,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看得血脉偾张"
姜白欢的睫毛惊颤着抬了抬,"感谢...首长的肯定"她喉间滚出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