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月?你回来了。”玉渺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往常的笑容,但南胥月敏锐地捕捉到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消散的烦扰。
“嗯。”南胥月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语气状似随意地问道,“是有客人来信?”
玉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手中的信,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和宠溺:“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妹妹。嫁人这么多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说道:“她嫁在天启城。来信说……很是想念我,想让我去看看她。”她没有提及景玉王妃的身份,也没有提及萧若瑾的王爷尊位,只以“嫁在天启城”一语带过。
然而,“天启城”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南胥月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今日才听闻的北离的皇都!是权力与繁华的中心,是距离他这个现在被家族抛弃、与朽仙阁纠缠不清的“残废”最遥远、也最格格不入的地方。
她妹妹嫁在天启城,还能驯养如此神骏的海东青传递家书……其身份地位,绝非寻常富贵可言。
一瞬间,南胥月清晰地感觉到了一道无形的、却巨大无比的鸿沟横亘在了他与玉渺之间。他一直都知道玉渺并非普通山野女子,她医术超绝,心思玲珑,身上还藏着许多秘密(比如她时常对着空气的“自言自语”)。但他宁愿不去深究,今日归来的时候,他只想守在这方小院里,贪恋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与平静。
可这封信,却残忍地提醒了他——玉渺的世界,远不止这个山间小院。她还有亲人,有来自遥远繁华帝都的牵挂。而他呢?他只有她,只有这个她暂时停驻的地方。
她……会去吗?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骤然窜上心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恐慌。他几乎不敢想象没有玉渺的这座山,这个小院,会是何等的空寂和冰冷。
他看着玉渺,喉咙有些发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天启城……很远。你……要去吗?”
玉渺正准备回答,或许是想说“还没决定”,或是“天启城确实很远,需要从长计议”,甚至可能是“你若不想我去,我便回信推了”……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都被南胥月突如其来的动作猛地撞碎了。
他像是被什么极度恐惧的事物攫住,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她身前,带着一股决绝的、孤注一掷的力量,猛地张开手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玉渺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温热的胸膛。手中的信纸飘然落地,他抱得那样用力,手臂环过她的肩背,勒得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才能阻止某种即将发生的、他无法承受的别离。
“阿渺……”
他埋首在她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紧接着,玉渺感觉到颈窝处传来一点湿意,和他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破碎声音。
“阿渺……别走……别丢下我……”
他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全世界抛弃后的无助。
“我回不去了……哪里都回不去了……这里没有蕴秀山庄,没有仙盟,没有我熟悉的一切……就好像、就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她肩头的衣衫,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他像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唯一的避风港,却害怕这港湾下一刻就会消失。
“我只有这里了……只有你了……”他的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最痛的地方挖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依赖和哀求,“如果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阿渺……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