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00 南山公墓--
开棺申请批下来的那天,下着细密的冻雨。温昭撑着黑伞站在墓前,看着工作人员撬开水泥封层。五年过去,母亲的骨灰盒上仍贴着那张她手绘的向日葵贴纸——那是她们最后的约定。
"根据《医疗纠纷预防和处理条例》,现对李淑华女士骨灰进行取证。"
法医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捧起骨灰盒,张凌赫突然上前一步:"请等等。"
他从药箱取出一包银针,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三根针垂直插入骨灰中段。
"中医骨相学。"他声音很轻,"特定高温焚化的骨骼会形成结晶..."
银针拔出时,针尖附着着细小的淡蓝色颗粒。
"四氧化三铅。"法医仪器立刻鸣响,"这是造影剂残留!"
温昭死死攥住伞柄——母亲术前根本未被安排血管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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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级人民法院--
陈教授的律师团像一群黑乌鸦挤在被告席。当法官播放手术室监控时,画面却诡异地从13:28直接跳到了14:25——恰好缺失关键半小时。
"反对!"陈教授拍案而起,"这是恶意剪辑!"
温昭安静地走上证人席,展开一幅等比例手绘手术室场景图:"根据《刑侦图像复原技术》,我能证明视频缺失部分的内容。"
她的铅笔点在画中某个角落:"13:42,陈教授曾将这份CT片(指向证物袋)塞进垃圾桶。"
法警当场从医院旧档案室搜出被撕毁的CT报告——背面有张凌赫当年用红笔圈出的血管畸形标记。
庭审休憩时,陈教授在走廊堵住张凌赫:"你以为赢定了?"他冷笑,"别忘了你非法行医的证据..."
"您是指这个吗?"
温昭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国家卫健委特批文件——《关于传统医者紧急救治免责条款》,落款日期正是雨夜那晚。
"对了。"她歪头一笑,"您知道砭石客为什么总画九针吗?"
张凌赫突然解开了衬衫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根本不是手术伤,而是九个细小的针孔排成的古老符文。
"《黄帝内经》记载,以罪医之血祭针,可破妄言。"他指尖轻抚那些疤痕,"五年前我就在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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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的空调嗡嗡作响,吹不散空气里紧绷的窒息感。陈教授的律师第三次擦拭额头时,法官敲响了法槌:
"被告方,请出示最后证词。"
陈教授整了整领带站起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旁听席——那里坐着各大医院的院长们,像一群等待分食的秃鹫。
"诸位,"他突然转向张凌赫,"既然张医生自称精通古法针灸..."
法警捧上一个密封的玻璃箱,里面蜷缩着只奄奄一息的实验猴,腹部缠着渗血的绷带。
"不如现场演示《灵枢经》记载的'血脉归元'针法?"他嘴角扬起,"若能救活这例人造主动脉破裂,我就认罪。"
旁听席哗然。这分明是场羞辱——现代医学都难以救治的创伤,何况几根银针?
张凌赫解开檀木针盒时,温昭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是蓝釉瓷罐里的味道。九枚形态各异的古针在绒布上泛着幽光,最粗的毫针足有毛衣针粗细。
"需要麻醉吗?"法官皱眉。
"不必。"张凌赫用酒精棉擦拭着猴子腹部的伤口,"灵枢针法第一步,就是唤醒痛觉神经。"
当第一枚鑱针刺入足三里时,猴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温昭看见张凌赫左手三指按在猴子的颈动脉处,指腹以某种规律轻轻按压——那是她在母亲护理日记里见过的急救手法。
"血压回升!"突然有医生惊呼。
众人这才发现,张凌赫右手施针的同时,左手始终在猴子体表画着看不见的轨迹——像温昭画水墨时的"意到笔不到"。
第七针落下时,猴子腹部伤口的渗血竟开始凝固。陈教授猛地站起来,碰翻了茶杯。
"这不可能!除非..."他脸色突然惨白,"你用了《铜人腧穴》里的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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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庭间隙,温昭在走廊尽头翻开那本泛黄的护理日记。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母亲手术当天,字迹已经模糊:
「3.14 陈坚持用旧术式,说何的方案'太冒险'。但CT显示......必须把标记藏起来...」
翻页的刹那,一张微型记忆卡从夹层滑落——上面贴着她小时候最爱的兔子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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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法庭允许播放新证据。"
当记忆卡里的视频投映在屏幕上时,陈教授的面具终于碎裂。画面里,年轻十岁的他正对着CT机狞笑:
"把李护士的造影结果删了...反正中医世家的小子当替罪羊最合适..."
视频最后几秒,垂死的母亲将手机塞进CT机缝隙,镜头对准了她满是血沫的嘴角:
"昭昭...画...画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