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

池雨在便利店玻璃的倒影里看见十八岁的自己。那年电竞馆的暖气总是故障，她往冻僵的手指呵气时，观众席突然传来清亮的少年音："玄策姐姐！蓝buff要开花了！"

此刻程澈锁骨下的纹身正在呼吸间起伏，2019.12.25的罗马数字像串密码。她突然想起圣诞夜后台，有个戴兜帽的少年抱着橘猫缩在消防栓后面，刘海结满冰碴却把外套裹在发抖的小猫身上。

"当时安保为什么追你？"

程澈的指尖抚过锁骨处的纹身："因为他们说流浪猫会咬断电竞设备的线路。"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可它明明在吃你掉落的能量棒。"

池雨呼吸一滞。记忆如雪崩般倾泻，那只橘猫琉璃色的眼睛，与此刻程澈仰视她的目光渐渐重叠。原来当年她借口去洗手间，偷渡给小猫的草莓牛奶，最终喂饱了某个倔强的少年。

游戏提示音突兀响起，程澈的手机弹出特别提醒——他关注三年的灰色头像突然亮起。池雨看着自己尘封的旧账号[玄策喵]发来组队邀请，喉咙像是被蓝buff的藤蔓缠住。

"你每天..."她指着99+的未读消息，"都在给这个死人号发邀请？"

"不是死人号。"程澈点开珍藏的语音条，她三年前的声音混着电流淌出来："等初雪时教你守野区。"

便利店暖风卷着雪花扑进来，池雨看着少年点开历史战绩。整整三十六页的单排记录，孙尚香永远固执地奔向蓝区，就像她教的那样用肉身当视野。

"为什么不用我教你的反野技巧？"

"因为..."程澈的指尖划过她僵硬的右手，"这样能看清姐姐每次五杀的路线啊。"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池雨的小号自动登录进组队房间。她看着自己曾经的国服玄策账号躺在程澈ID旁边，战绩面板弹出惊人的数据——使用百里玄策367场，胜率100%。

"你动我账号？"她猛然抬头。

"是姐姐自己登录的。"程澈晃了晃两人不知何时交叠的指尖，"你握着我手背时，体温解锁了指纹验证。"

池雨触电般缩回手，却被他勾住尾指。少年掌心纹路滚烫，沿着她旧伤的疤痕蜿蜒："现在能告诉我，三年前为什么要说等初雪吗？"

游戏地图突然飘起像素雪花，玄策的钩镰与孙尚香的炮筒同时亮起圣诞特效。池雨看着小号背包里999个没送出的雪人回城特效，突然想起那年她在后台写的便签：

[给蓝区小哭包：等初雪融化时，带你偷遍三路野怪]

原来有人把这句话纹进血肉，在第一千个雪夜焐热她冻僵的誓言。

"因为..."她突然勾住程澈卫衣抽绳，在对方骤然放大的瞳孔里逼近，"初雪最适合杀人越货。"

玻璃门叮咚作响，风雪卷走未尽的话语。百里玄策的钩镰穿透屏幕勾住现实，将两颗错位三年的心脏甩进同一个野区。

程澈的后背撞上货架，池雨咬过的鲷鱼烧残骸正巧落在他唇上。红豆馅在齿间爆开的瞬间，他听见游戏音效与现实心跳共振的声音。

"First Blood！"

不知道是哪个手机传来的击杀播报，但池雨知道，自己坚守三年的野区防线，正在这个雪夜全面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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