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重冷冷的盯着玉卿卿的神情,又扫了一眼鼓上翩翩起舞,刚柔相济,动作利落又优美的席程,蹙起了眉头,嘴角不屑的撇着,果然不出他所想,席程就是个不择手段争宠的狐媚子,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舞,他竟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不知廉耻,鼓上的席程拂袖翻身,优越的长腿划出弧线,庞重不想再看,沉稳内敛如他,觉得席程当真是伤风败俗到了极点。
玉卿卿手里的糕也不吃了,随手丢在桌上的盏子里,立马有宫女过来用打湿的温热帕子给她擦手:“亚父,程哥哥跳的可真好。”她没看庞重,随口与他说。
庞重眼底暗沉:“哦?臣不知陛下竟然喜欢如此不知捡点的男子。”
玉卿卿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又像是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依然认真的看着席程的鼓上舞:“喜欢,亚父,喜欢这样的。”
庞重袖子里的拳头紧握:“什么?陛下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舞?”
玉卿卿明显愣了一下,终于施舍他一个眼神,钗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脸上的表情亦是娇俏可人:“亚父你说什么?”她想让他说清楚,也可以接受他不说清楚,若是他说清楚了到底什么是喜欢,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做一个渣女,谁都爱一点,若是他不说清楚,她就可以冠冕堂皇的装单纯无辜的渣女,谁都不爱,她只是“单纯”不懂。
庞重犹豫了,他似乎能从她那张狡黠又欺骗性极强的脸上窥探出一二分的恶劣,他不确定,可是玉卿卿在他面前,从来都只是纯洁的孩子,何谈恶劣一词?他开始怀疑,如此早慧,十四岁就能把持朝政的她当真如同自己看到的那样单纯吗,答案定然是不可能的,庞重亦见过她杀伐果断的那一面。
庞重久久回不了神,玉卿卿却已经转头看向了一舞结束向她行礼的席程身上。
席程笑容可掬,心里志得意满踌躇满志,他已经可以从玉卿卿脸上判断出几分满意,这样就是最好的,吸引她的注意,得到她的宠爱:“陛下,臣妾献丑了。”
玉卿卿勾唇一笑:“赏。”
她勾了勾手,席程的表现自然是让她称心的:“坐我旁边服侍。”
席程颜开,不卑不亢走过去在她旁边落座,又侧过头与正上下打量他的玉卿卿四目相对:“陛下可欢喜?”
玉卿卿拿起盏中一颗饱满的葡萄笑盈盈的喂到他嘴边,眼神恶劣又狡黠,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半分,那颗葡萄,大概是被她按着塞进席程嘴里的,席程愣了神,这个角度,只有席程看得清她眼里那些几乎没有掩饰的恶意,相比惊讶,兴趣更多,她并非无知的柔弱女子。
玉卿卿看着面前的席程,将那颗葡萄完全塞进他嘴里,手指甚至在他的口腔旋转半圈才抽出,她坏笑着抬手,立刻有宫女擦干净那上面席程留下的晶莹的涎液:“不错,席程,你真有趣。”
玉卿卿若无其事的转头,无视耳根微红愣愣看着她的席程自顾自又捏了颗葡萄自己吃:“你只学了这一曲么?还有没有别的?”
席程依旧看着他,下意识回答:“对,我只学了一曲。”
“不过若是陛下喜欢,我也可以再学别的。”
“陛下还喜欢什么?大可与我说。”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未免过于殷勤,若一开始他觉得玉卿卿单纯,那她刚刚的那一套动作,就完全否定了他对玉卿卿的固有映像,这种让他毫无防备的使坏,让他对她越发好奇,这样的玉卿卿,也同样让他捉摸不透,所以更不该如此殷勤,他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露了怯。
席程薄唇轻抿转头不再看她,也不敢看她:“陛下想用什么?我为你布菜。”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玉卿卿捻了捻指尖消退不去的淡淡粘腻感,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如果说席程打的是让玉卿卿爱上他的主意,那只能说谁先上钩还说不定呢。
放灯宴,顾名思义是要放灯表达对已故亲人的思念以及对未来的憧憬,玉卿卿拒绝了梅啼,侯明远,席程的邀请,单独去找了庞重,庞重正独自坐在千鲤池边发呆,往年的放灯宴,都是玉卿卿粘在他身边,同他一起许愿,反而今年,他对玉卿卿的选择没有把握,因为席程今日一舞,玉卿卿表现出来的喜欢明显,庞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嫉妒席程的。
玉卿卿挥退了跟着的太监宫女,独自走到依靠在千鲤池围栏边的庞重身边,看着不远处漂浮着的几盏莲花状的河灯轻浅一笑。
庞重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她,心下有几分惊喜,面上不显,一番冷若冰霜的做派:“陛下不是陪着丽嫔么?”
玉卿卿指尖随意的数着池子里的灯盏:“可是这几年都是亚父陪着我放灯的。”
“亚父忘了吗?”
“还是说,亚父不想与我放灯?”
庞重回头看她,忍不住打断她:“不是的,陛下。”
玉卿卿笑盈盈的看向他:“往年只有用这莲花灯寄托哀思,今年,侯明远他们出的主意,要在这莲花灯里写下自己的心愿,亚父要不要写?”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抬了桌案过来,一并准备好了两盏莲花灯和文房四宝,玉卿卿不等庞重的回答,挽起一截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正欲落笔,忽而转眼看向一边神情专注等待她的庞重:“想要许的愿望,暂时不想让亚父知道怎么办?”
庞重犹豫一瞬,还是选择了转身回避,听着身后沙沙的笔墨声,猜测着她的愿望。
玉卿卿把写着愿望的纸条折叠:“好了,该亚父来写了。”她把折好的纸条放进莲花灯里。
庞重回身,拿起刚刚她用过还带着余温的笔:“陛下。”他提笔不着墨,直直的看着她。
不需言语,玉卿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并没有转身,而是用一双小手捂住了眼睛:“亚父,你写吧,我不会偷看。”
庞重捏紧了手中笔,却看着她,依然不肯落笔,他缓缓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视线。
他要写的,是违背纲常伦理的,是礼法不容的,是不对的,是二十四岁的他历经风云深思熟虑后的愿望,他终于提笔,白纸与特制的金色笔墨相交,写下一束隽永的字迹:“惟愿与君长相守,岁岁与君欢。”只字不提人,胜在情难却,可惜纸上得来终觉浅。
玉卿卿听着纸笔相触的声音,忍不住去拨庞重的大手:“写了什么?亚父。”
可惜他动作收敛的极快,几下就将纸条叠的方方正正放进了莲花灯里:“陛下不予臣看,反倒要来看臣的,是何道理?”他嘴角难得勾起一抹淡笑,周身凉薄淡漠的气息变得从容。
玉卿卿忽而抓住了他的手,双眼水光潋滟的看着他:“亚父待我,有求必应,我也想为了亚父,实现一次愿望。”
庞重试图抽走的手一顿,眼里有隐秘的期待与渴望,他忍不住开口:“什么愿望都可以吗?都可以实现吗?”他喃喃道。
玉卿卿的眼神充满了鼓励,满怀期待:“当然。”
庞重:“我想要你,想要你身边没有他人,只我一人,我不想只做你的亚父,不想做与你亦师亦父的人,我想要日日与你相伴,夜夜与你共枕而眠,想要触碰你纯洁香甜的身体,想拥你入怀,像在御花园那一日一般,百花丛中,彩蝶环绕,独我一人欣赏那般美景,想抱着你用力的嗅闻你身上温热又迷人的气味,我要你的身体,你的心,全然属于我,属于我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