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雪下了一整夜。
程锦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雪花无声地落在古堡的尖顶上。这座建于19世纪的建筑内部被完全改造,中央音乐厅的天花板是整片星空穹顶,会根据演奏曲目自动变换星座图案。
"喜欢吗?"陆沉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程锦没有回答。三天前,当陆沉带他来到这里时,他确实被震撼了——不是因为奢华,而是因为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对应着他的喜好:钢琴是他梦想中的法奇奥里,琴凳高度调得恰到好处,甚至连休息区的沙发都和他公寓里那张一模一样。
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既令人恐惧又莫名安心。
"我去书房处理些文件。"陆沉吻了吻他的耳垂,"晚餐前回来。"
程锦点点头,等陆沉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立刻转身走向主卧。过去三天,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单独搜查陆沉的物品。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主卧的衣柜里整齐挂着陆沉的西装,按照颜色从深到浅排列。程锦的手指滑过每一件衣服的口袋,最后在最不起眼的一件灰色西装内袋里摸到一个小钥匙。
书房角落里有一个古董保险箱,程锦蹲下身,钥匙完美地插入了锁孔。
保险箱里只有一本黑色皮质日记本。
程锦的指尖在封面上停留片刻,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2019年3月12日,晴。
今天在'夜阑'见到一个钢琴师。他弹错了一个音,但改得巧妙,台下那些蠢货没人发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像蝴蝶翅膀...我想折断它们。」
程锦的呼吸一滞。这是他们相遇的日期,但陆沉从未提及过。他快速翻到下一页。
「4月5日,雨。
跟踪他回家。他住在七楼,窗户朝南。下雨时他会坐在窗边喝茶,嘴唇碰到杯沿的样子让我硬得发痛。今天他练了六小时琴,左手中指起了水泡。想舔它。」
纸张在程锦手中微微颤抖。他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记录着他的日常,精确到分钟。有些条目旁边还贴着照片——他在超市挑选水果,他在公园长椅上读书,他熟睡时的侧脸...
「7月18日,阴。
他终于发现摄像头了。我看着他拆掉浴室镜子,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兴奋?他的瞳孔放大了0.3毫米,嘴角上扬了5度。我亲爱的骗子,你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程锦的背脊窜过一阵战栗。陆沉早就看穿了他的伪装。他急切地翻到最后几页。
「昨天火灾演习很成功。他会恨我吗?还是会像我一直猜测的那样...享受这种被完全占有的感觉?
PS:必须控制自残冲动。如果吓跑他,我会割开自己的喉咙。」
最后一行字力道大得几乎划破纸面。程锦猛地合上日记,心跳如雷。他应该感到恐惧,应该立刻逃离这个疯子。但相反,他的身体因为一种扭曲的兴奋而发热。
陆沉的痴迷如此赤裸,如此极端,又如此...美丽。就像一团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而程锦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想要触碰。
走廊传来脚步声,程锦迅速将日记放回原位,锁好保险箱。当他刚把钥匙塞回西装口袋时,书房门被推开。
"在找什么?"陆沉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杯红酒。
程锦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想看看你有什么书。"
陆沉走近,将一杯酒递给他。两人的指尖相触时,程锦注意到陆沉的目光扫过保险箱,又回到他脸上。
"书房有点冷。"陆沉突然说,"去卧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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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程锦在黑暗中睁开眼。陆沉不在床上。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走廊,发现书房门缝下透出一线光亮。透过虚掩的门,他看见陆沉跪在保险箱前,日记本摊开在他膝上。
"你看了。"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是疑问句。
程锦屏住呼吸。
陆沉突然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立刻渗出血丝。"该死!"他抓起日记本狠狠摔在地上,又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抚平皱褶的页面。
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像个失控的青少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时而抓扯自己的头发,时而对着空气挥拳。最后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
"我该拿你怎么办..."陆沉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锁起来?还是..."
程锦没有听下去。他悄悄退回卧室,从衣柜深处找出那件陆沉送他的第一件礼物——深蓝色丝绒衬衫。
当陆沉回到卧室时,程锦正站在落地窗前,身上只穿着那件衬衫,第一颗扣子敞开,露出锁骨上的咬痕。慕尼黑的晨曦为他镀上一层柔光,宛如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陆沉停在门口,眼神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
"我找到了你的日记。"程锦坦然承认,手指抚过衬衫下摆,"很有趣的阅读体验。"
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
程锦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陆沉的心跳上:"然后我发现,我们比我想象的更加...相似。"
陆沉猛地将他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他的肋骨。程锦能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轻微的颤抖——这个总是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正因不确定而恐惧。
"你赢了。"陆沉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我认输。"
程锦轻笑,仰头吻上他的唇。这不是屈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通过完全的臣服来获得绝对权力。
当陆沉将他压倒在。上时,程锦瞥见床头柜上的日记本不知何时被放在了那里,翻开的那页正是记录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内容。
而在这段文字旁边,多了一行新鲜的笔迹:
「他终于承认了。我们都是疯子。现在,游戏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