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当日,林雾眠在《寒食帖》的霉斑里尝到自己的血。裴雪嶂把她的DNA样本混入揭裱用的黄柏水,显微镜下,染色体正沿着苏轼"死灰吹不起"的笔触断裂重组。
他躺在敦煌遗书修复台上,胸腔敞开着展示机械心脏——那是用《莲鹤方壶》青铜残片锻造的瓣膜,每次跳动都溅起青绿色铜锈。林雾眠握着电刻刀的手被他按进胸腔:"把《祭侄文稿》的哭痕刻在这里,等我死了,你就能听见。"
冷藏库第28号冰棺突然溢出雪松香。林雾眠撬开棺盖,发现里面蜷缩着十六岁的自己,颈动脉贴着"受体培养中"的电子标签。全息日记在触碰的瞬间激活,少年裴雪嶂的声音震碎冰晶:"2043年3月12日,第19次记忆移植失败,雾眠的克隆体仍未苏醒。"
雨水混着血水在古籍库漫漶。裴雪嶂把神经电极插进《快雪时晴帖》,强迫林雾眠体验他第一次发病时的剧痛。羊皮纸上的"力不次"三字突然渗出血珠,她在癫痫般的震颤中看见真相——那年玛瑙珠串不是意外崩断,是他用激光切断了红绳。
霜降夜,林雾眠在《洛神赋图》的残卷里拼出永生密码。裴雪嶂把毕生疼痛编码成214个甲骨文,刺青在她后背。每当古籍库温度低于16℃,那些字符就凸起如浮雕,其中"焚"字正好压着第三根肋骨。
他最后一次完整说话是在焚烧克隆体那夜。机械手指捏碎自己左眼义体,露出藏在虹膜后的微缩胶卷:"这是1997年的我,还没被渐冻症腐蚀。" 胶片里五岁男孩正在临摹《兰亭序》,而现实中的他正将硼酸溶液注入心脏:"现在,把我拓进你的视网膜。"
林雾眠在瑞士地底见到初代本体时,《千里江山图》正从他颅骨内缓缓抽出。纳米金丝粘连着脑组织,在壁画投射出他们初遇的全息影像——琉璃穹顶下的裴雪嶂突然转头微笑,这个原本不存在的动作引发系统崩溃,三千具克隆体在警报声中集体溶化成金水。
她抱着最后一块头盖骨跳进纸浆池时,《雪山行旅图》突然开始流血。机械裴雪嶂的残肢从画轴伸出,将神经芯片钉入她枕骨:"现在我们是真永生了。" 林雾眠在剧痛中大笑,因为芯片载入的第一段记忆,是2023年那个雪夜,真正的他在借书卡水印里藏的情诗——"愿为画心蛾,焚身照卿睫"。
雪又落下来,覆盖了所有古籍库的温度警报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