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的指尖滴着血。
不是敌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六岁的孩子死死咬着嘴唇，直到鲜血顺着下巴淌落，混天绫焦躁地缠绕在他手臂上，像一条不安的赤蛇。
"我......我不是"他浑身发抖，眼中的赤芒时隐时现，"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云眠的掌心被业火灼得皮开肉绽，却仍紧紧攥着哪吒的另一只手。她能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孩子体内撕扯——一股是六岁孩童纯净的灵力，另一股则是百世轮回积累的暴虐魔性。
太乙真人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灵珠子，静心！"
"滚开！"哪吒猛地抬头，右眼完全变成血红色，"老东西，当年若不是你——"
话未说完，孩子突然抱住头惨叫起来。他的身体在空中蜷缩成团，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那是转世时被封印的灵珠本源正在觉醒。
云眠趁机将他搂进怀里，业火瞬间灼穿她的衣衫。她忍着剧痛轻拍孩子的后背，哼起一首陈塘关的童谣——那是她在第三世轮回时，听哪吒的母亲殷夫人唱过的。
"......小鲤鱼，跳龙门，跳过龙门变成龙......"
怀中的颤抖渐渐平息。哪吒抬起汗湿的小脸，左眼还泛着泪光，右眼的赤色却褪成了淡粉："先、先生......我梦见我变成了很可怕的人......"
⚡️
女娲宫的白玉阶前，九龙衔剑图的投影笼罩了半个天空。
"你逆转时间太多次。"女娲的身影在七彩石中若隐若现，"现在所有平行时空的哪吒正在融合。"
云眠看着在七彩霞光中昏睡的哪吒，孩子眉心火焰纹比昨日又深了几分："可有解救之法？"
"有。"女娲的话让她浑身冰凉，"让他完整经历剔骨割肉的命数。"
殿外突然电闪雷鸣。云眠踉跄后退，撞翻了青铜灯盏——在第九十八次轮回里，她亲眼见过哪吒自刎后的惨状。那把刻着"除魔"二字的宝剑，会先剜去他的灵骨，再削尽他的血肉......
"别无他法？"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女娲叹息："业火已醒，唯有剜去被污染的灵珠本源，才能阻止九龙衔剑图完全觉醒。"
一滴泪砸在哪吒脸上。孩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用小手去擦云眠的脸颊："先生别哭......"
⚡️
陈塘关的夏夜闷热难当。
云眠坐在哪吒床边，看着月光透过窗棂，在孩子脸上投下细密的格子影。自从女娲宫归来，六岁的哪吒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时常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那里有金镯勒出的淡淡红痕。
"先生。"他突然小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窗外的蟋蟀声戛然而止。云眠手中的蒲扇"啪"地落地："谁跟你说这些？"
"我都听见啦。"哪吒翻身面对她，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出奇，"爹爹说，等我七岁生辰那天......"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龙王就不生气了。"
云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这一世的李靖，仍然选择了牺牲儿子！
"不会的。"她将孩子汗湿的额发拨开，"这次有我在。"
哪吒却摇摇头："可是先生的手在发抖。"他好奇地摸着她腕间的怀表碎片，"上次我变成坏人的时候，你说......第一百零二次轮回？"
怀表残片突然变得滚烫。云眠震惊地看着孩子——他竟记得逆转时间前的对话！
"哪吒，你......"
院外突然传来异响。两人同时转头，只见窗纸上映出个诡异的影子——头生龙角，却有着人类的身形，正悄无声息地向厢房靠近。
"龙王爷爷？"哪吒刚要起身，却被云眠死死按住。
那不是敖广。
影子脖颈处分明闪烁着九枚龙鳞——是九龙衔剑图中苏醒的第三条龙！
⚡️
混天绫如闪电般击穿窗纸时，云眠抱着哪吒滚到床下。
"锵！"
一柄青铜剑插在他们方才躺的位置，剑身刻满与怀表上如出一辙的龙纹。更可怕的是，剑柄处睁着一只猩红的眼睛，正骨碌碌转动着寻找目标。
"轩辕剑的剑灵......"云眠浑身发冷，"它来提前执行天命了！"
哪吒突然挣脱她的怀抱，赤脚踩在地上："我不要先生保护！"他手腕金镯光芒大盛，竟在空中凝成虚化的火尖枪，"我能打跑它！"
话音未落，第三条龙纹完全具现化——一条半透明的赤龙从剑身钻出，龙须飘拂间，厢房四壁顿时爬满冰霜。
"灵珠子。"赤龙口吐人言，"时辰已到。"
哪吒的火尖枪虚影与龙息相撞，爆出的气浪掀翻了整个屋顶。云眠在瓦砾纷飞中看见，孩子后颈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灵珠光芒——天命要提前剜取他的本源！
"不......"她扑过去时，怀表残片突然悬浮而起。
时间仿佛变慢了。
云眠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残片中迸发，每一根都连着她与哪吒的某世轮回——第一世她跪在雪地里求他别去赴死；第四十八世他把她钉在诛仙台上；第九十九次......
"原来如此。"赤龙突然大笑，"轮回晷认你为主，根本不是因为你逆转时间——"
龙尾扫来的瞬间，云眠本能地抱住哪吒。剧痛中她听见赤龙说完后半句：
"而是因为你甘愿替他承受天命反噬！"
⚡️
鲜血顺着云眠的七窍涌出。
怀表残片在她胸口灼出焦痕，却也将赤龙暂时逼退。哪吒在她怀里哭喊着什么，但她的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耳鸣。
朦胧中，她看见太乙真人驾鹤而来，看见李靖的宝剑出鞘，看见更多龙纹在轩辕剑上苏醒......
但最清晰的，是哪吒滚烫的眼泪落在她脸上。
"先生别死......"孩子的手按在她心口，有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涌来，"我把灵珠给你......"
云眠突然惊觉——哪吒在主动剥离自己的本源！
"停下！"她想尖叫却只咳出血沫，"你会魂飞魄......"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女娲的身影挡在他们面前，七彩石的光芒暂时压制了轩辕剑。
"痴儿。"神明叹息，"你可知他若不全然经历命定劫数，九龙衔剑图便会永远追逐你们，生生世世。"
哪吒的眼泪变成血珠。他倔强地抱着云眠不撒手："那我也不要先生死！"
怀表残片突然全部浮空，拼凑成完整表盘的模样。云眠在眩晕中看见，指针开始疯狂倒转——不是时间，而是因果！
"原来......这才是轮回晷真正的用法......"她艰难地抬手，抚上哪吒泪湿的小脸，"不是逆转时间......"
赤龙突然发出惊恐的长吟。
"而是逆转天命！"
（未完待续）
[接下来将揭示：云眠以自身为媒介，开始将哪吒身上的天命反噬转移到自己体内。而这一举动意外触发了轮回晷最深层的禁忌——当因果逆转达到临界点时，第一百零一次轮回里堕魔的哪吒意识将完全苏醒，与六岁的纯净魂魄展开身体争夺战......]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