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凌晨两点十七分，胰岛素泵的警报声刺破梦境。

苏景青在黑暗中惊醒，摸索着按下静音键。屏幕显示LOW——睡前追加的剂量又算错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避免吵醒隔壁的小满，却在厨房门口僵住了。

客厅的月光下，桉衍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什么东西，金属的冷光一闪而过。

“枪？”苏景青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桉衍猛地转身，把武器塞回后腰：“低血糖？”

“嗯。”苏景青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出什么事了？”

窗外传来引擎熄灭的声音。桉衍一把拉上窗帘，单手拨通电话：“林队，他们找到家属院了。”

电话那头的回复让桉衍的脸色更加阴沉。苏景青摸出动态血糖仪，数值开始缓慢回升，但心脏却跳得更快——不是因为低血糖，而是因为桉衍眼里的杀意。

“几个？”

“三个。”桉衍把战术腰带系在睡裤外，“金链子没来。”

小满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揉着眼睛，怀里抱着泰迪熊：“哥哥，我梦见爸爸……”

桉衍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她的嘴。

楼道里的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可辨。

苏景青把小满塞进衣柜，塞给她一部手机和胰岛素笔：“锁好门，打110，别出声。”

“苏老师！”小满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在抖……”

“没事。”苏景青扯出个笑容，“记得我们玩的游戏吗？数到一千就赢了。”

轻轻带上门，他转身撞上桉衍的胸膛。对方递来一个沉甸甸的物体——电击棒，警用型号，电压足以放倒一头牛。

“守主卧门。”桉衍的声音压得极低，“别出来。”

“你疯了？”苏景青拽住他，“等警察来！”

“他们带了汽油。”

门锁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桉衍猛地推开苏景青，自己闪到玄关死角。黑暗中，苏景青看见他右手握枪，左手做了个战术手势——躲好

第一个入侵者刚踏进门，就被桉衍一枪托砸在喉结上。第二个人挥舞着砍刀冲进来，刀锋擦着桉衍的肩膀划过，在墙上劈出一道火星。

苏景青的电击棒捅上那人后腰时，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

尖叫声划破夜空。

第三个人点燃了楼道里的汽油桶，火舌瞬间吞噬了门框。热浪逼得苏景青连连后退，胰岛素泵发出高温警报。

桉衍拖着两个昏迷的歹徒往卫生间冲：“接水管！”

水管爆裂的瞬间，小满的衣柜门被撞开。浓烟中，一个魁梧的身影拎着她的衣领往外拖——金链子的金牙在火光中闪烁。

“爸爸……”小满的哭喊撕心裂肺，“放开我！”

苏景青扑过去时，金链子反手就是一针管扎在他脖子上。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视野瞬间模糊——胰岛素？不对，是更可怕的东西……

“苏景青！”

桉衍的吼声仿佛隔着一层水。苏景青跪倒在地，看着金链子拽着小满往火里退，嘴里喊着什么“同归于尽”。胰岛素泵疯狂报警，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看见桉衍举起了枪。

不是瞄准金链子。

而是瞄准了他

震耳欲聋的枪响。

子弹擦着苏景青的耳畔飞过，精准命中他身后的消防喷淋头。冰冷的水幕从天而降，浇灭了蔓延的火势，也淋醒了被药物控制的神经。

金链子愣神的刹那，苏景青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上去，胰岛素笔狠狠扎进他的眼球。

“这是为了桉衍的妈妈！”

笔芯里的高浓度胰岛素直接注入眼周血管。金链子惨叫着松开小满，踉跄几步后开始抽搐——速效胰岛素的副作用在正常人身上表现为剧烈低血糖。

警笛声由远及近。桉衍一脚踹翻口吐白沫的金链子，把苏景青和小满紧紧搂在怀里。三人的心跳透过湿透的睡衣相互传递，分不清是谁在发抖。

“数到多少了？”苏景青轻声问小满。

“九百九十九。”女孩抽噎着举起草莓发卡，“还差一下。”

林警官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三个落汤鸡似的“伤员”坐在水洼里，对着一个生锈的发卡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