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身材瘦小的奈布身手十分利索，几乎没有费太大力气便进到了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火光噼啪作响的声音，屋中的几个人都生死不明。

奈布从窗口的空隙接下递过来的吸氧装置，谨慎而迅速地绕过火焰和障碍，灵巧地穿过横在眼前的断梁，在斜靠在墙壁的桌子下找到了杰克。

他的情况还不算太糟，房间里可以燃烧的东西很少，残烟也不算太呛人，这使他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奈布迅速将氧气罩接连好，然后确保笼住杰克的嘴鼻后将他扶了起来。

杰克感觉他的头似乎因为之前的震荡有些晕眩，身体也好像被撵过一般的僵疼。好在爆炸的片刻他及时将指尖上套的特质耳塞戴入耳内，多年的遇险经验救了他的耳朵，否则他的耳内的鼓膜一定会被爆炸声穿透，这会严重损伤他的听力。

被他用作掩体的桌子也帮助他抵挡下爆炸的冲击，除去身上被刮出的一些创伤，杰克的生命并没有受到危害，甚至状态还算不错。

而在呛人的烟与他的肺部和呼吸道隔离之后，杰克彻底恢复了神智。

干涩的喉咙让他咳嗽几声，睁开眼后他的视线有些明灭晃荡，他隐约间感觉到有个人似乎架着他的肩膀扶着他的腰在向前挪动。

这个人个子对于他来说有些低了，肩膀也不够宽，让他身体下倾得有些呼吸困难。

杰克稍稍支起身，架着他的人也感觉肩上的压力小了很多，随即步伐放快了一些。

又走了一段距离，杰克感觉他脸上的氧气罩被取了下来。

带着凉意的风涌过，雨下的空气也格外清新，让人的四肢百髓不禁松懈下来，让杰克彻底清醒过来，视线也稳定下来。

架着他的人将他放到了窗边，他也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

好小……

小脸，小脑袋，小身子，看上去年龄也很小……

奈布如果知道杰克心里对他的初次印象，肯定会对刚刚钻进来救他这件事十分后悔。

奈布终于费力地将整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搬到了窗口处，窗口的空隙又大了一些，门外几个男人正在奋力地扩大这个洞口，确保能通过一个成年男人。

过了一会外墙的周围突然一阵枪声四起，中间不乏伴随着几声喊叫和嘶嚷。

奈布刚刚将杰克搀扶出去，他还站在窗口穿雨衣，听到动静后看见几个佣兵跑着走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慈善家的人来了，数量有些多。”之前带他过来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佣兵似乎受伤了，他气喘吁吁地捂着左肩，脸上也多了许多擦伤，语气也有些不稳：“前门被他们围住了，你们马上从后门离开！后面的人跟我走，头儿他们被袭击了！”

“我不能一个人逃跑，先生！”奈布抓住那个佣兵的手，清亮的声音稚嫩却执拗，“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这不是逃跑，小佣兵！”他提高音量，抓住奈布的手臂，“这次的委托是我们轻敌导致的失误，克利切的人不会放过杰克先生的。他是我们的雇佣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我是在请求你可以代替佣兵会弥补我们的失误。”男人的神色肃然而认真，他将自己腰间别着的佩刀取了下来，退伍兵的手掌有些粗糙，碰擦过光洁的皮肤，放到奈布的手上。

暴雨下了许久都丝毫没有停下的预兆，密集的水滴伴随着震耳发聩的阵阵雷鸣，演绎出节奏急促激荡的打击声，每一声都鼓动在神经之上，仿佛要触动内心最深处的胆颤。

漆黑的雨幕下两人步伐不稳地穿过暗巷，似乎快要被狂风骤雨压垮一般，血液从男人的衣袖间流淌而下，又快速被雨水冲刷，融进地面的积水之中。

这是杰克少有的狼狈时刻。

他的身体还残存着爆炸引起的疼痛，肩膀和腿部也有不少伤口，这使他走路的步伐蹒跚不稳，而身后的追兵又让他不得不咬牙忍耐。

他太轻敌了。

那个慈善家给他的印象过于软弱，甚至是贪生怕死。

他觉得克利切是有胆量和野心去背叛他的，但是却想不到克利切会疯狂到选择跟他一起死。他甚至想不通为什么克利切会选择引爆那个炸药。

克利切劫走的那批军火虽说确实价值不菲，但也不足矣让人豁出性命。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但是杰克已经不能再思考下去，身后追逐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们。可能在下一个路口，他们就会被乱枪扫射致死。

他也没有指望旁边这个看上去刚刚成年的孩子能做什么。

从杰克的角度低头望去，男孩精致小巧的下巴，奈布鬓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覆在有些苍白的脸颊上。视线继续上移，他看到水滴滑过奈布的眉间，落在眼皮上，那狭长浓密的睫毛随着水滴的沾染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就好像轻微地拂过他的心脏……

杰克停了下来，声音略微嘶哑：“放下我，你走吧。”

杀人、诈骗、抢劫、贩毒、倒卖军火……这些早就得心应手，他从十三岁杀了第一个人开始，似乎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善事。

他现在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或许是他犯罪的快感已快消逝殆尽，或许他泯灭许久的善心突然发作，也或许是刚刚劫后余生睁开眼就看到这个男孩的感觉过于微妙，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他还那么小，那么稚嫩，没有必要跟着他一起死。奈布听到杰克的话，顿了顿，没有出声，还是搀着他往前走着。

“这种速度走不掉的，迟早会被他们追上。”杰克继续道，“你还小，没必要就这样送命。”

奈布听到这句话，仰起头瞪向杰克，眼神有些愠怒：“我已经二十岁了！”

还以为他会逞能并已经想好了劝说措辞的杰克被奈布的关注点弄得一哽，无奈道：“喔好吧，年轻的小佣兵，你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

“你这样要我提前放弃你，不是更不珍惜生命吗？”奈布将这句话还给了他。

果真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啊。杰克想。

“跟着我们的人大概有五六个，你能同时把他们解决掉吗？”杰克耐着性子劝说他，“如果不能的话，你最多能做的只是跟我一起死罢了。”

“我可以的。请你相信我，杰克先生。”奈布说，“但为了防止有另外一批追兵，我尽量不会与他们正面交锋。”

老实说面对这样一个模样精致身形纤细，细胳膊细腿模样的人，向自己保证能单挑五个猛男实在可信度有点低了。

但是小佣兵看着他的眼神执拗认真得让人不忍心说什么打击他的话。

“好吧，那现在，我要重新雇佣你。”杰克将风衣暗包的防水钱包拿了出来，递到奈布面前，“我现在要你离开这里。”

“我拒绝被你雇佣，杰克先生。”奈布看了一眼钱包，没有接过。

“真是稀有，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不领情的佣兵。”杰克咳嗽了几声，感觉身体似乎有些发热，头也昏得胀疼，嘴上依旧调侃道，“不是说佣兵向来不会拒绝金钱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奈布说，“但是在这之前我已经被雇佣了，在你确保你安全之前，我不会接任何委托。”

雨声似乎被隔离开，杰克感觉身体愈发沉重，他的耳边好像只剩下了小佣兵清明婉扬的声音。

这个小佣兵太过固执，怎么劝也劝不走。

“你似乎发烧了。”奈布停下了脚步，扶住了杰克前倾的身体，手指触碰到了他的发烫的脸颊，才发现他的脸苍白得吓人，肩膀处还有雨水也冲刷不去的血腥味。

后方追逐他们的人声响离得更近了，奈布将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杰克半拖半抱到巷子支口的废弃小屋中。

…

行行形有人看了 (இω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