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布

他沉思了片刻，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理解我的意思。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暗，带着一丝歉意：“你是说……在酒店，我那时想打晕你的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我是怕你不管不顾地冲上去阻拦，局面会失控，伤到你自己。并非有意要伤你。”

“结果呢？”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伸手随意地捋起一缕垂在额前的白色长发，在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被我防到了，是吗？” 指尖缠绕发丝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舞长空，你是没长嘴还是怎么的？”

我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和嘲讽，“动手若是能解决一切问题，那我早就——”

后面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把那些碍眼的人都杀了！浊世！唐舞麟！沈熠……一个不留！

这念头如同凶猛的野兽，在心底咆哮、冲撞，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太疯狂了，也太难听了。

我知道，这话一旦出口，必然会触碰到舞长空最深的底线。他会震怒，会失望，甚至会……彻底将我推开。到那时，恐怕连这间逼仄的、充满灰尘的旧屋子，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我猛地咬住下唇，将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恶毒话语死死咽了回去。指尖缠绕的发丝几乎要被扯断。

舞长空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脸上剧烈挣扎的表情，看着我强行压下那汹涌的黑暗情绪。

他的眼神很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斥责，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几乎被尘埃吸收。他重新拿起抹布，转过身去，继续擦拭那张书桌，动作比刚才更慢，也更沉。

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你。” 他擦拭着桌角一个难以触及的缝隙，背对着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尽力去给你找来。”

这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不是命令，不是敷衍，而是……近乎妥协的询问？他在试图用“补偿”来平息我的怨气？

我盯着他擦拭的背影，那月白色的衣衫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心头那股无名火，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冲动，猛地燃烧起来。

我几步上前，几乎是带着一股蛮力，一把夺过他手中那块半湿的抹布！动作突兀而粗鲁，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哼！” 我发出一声冷哼，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一种“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意味。

“我想要什么？” 我握着那块微凉的、沾着污水的抹布，声音清晰而冰冷，像一块块砸在地上的碎冰，“我不想拜入浊世门下 同样的，我也不想拜在你门下。当你的弟子，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