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槐树抽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村落。村民们先是惊奇，接着便生出敬畏，看向兮易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毕竟那黑气与两界渊同源，而能压制它的人，本身就透着神秘。

“姑娘，这树……真的没事了？”有老人颤巍巍地问，手里还攥着求来的平安符。

主人格刚要开口，副人格的声音已抢先响起，语气带着惯有的疏离：“暂时而已。魔气根源在两界渊，这树不过是被当成了泄洪口。”

她指尖在树干上轻叩，冰棱若隐若现，顺着新抽的嫩芽游走，在树皮上留下淡淡的冰纹，像层透明的铠甲。“三天后若再无黑气渗出，才算真正稳住。”

萧南安蹲在枝桠上，狐火绕着嫩芽转了圈，尾巴尖扫过冰纹，带起细碎的火星：“两界渊那边最近不太平，上个月我去寻灵草，见渊底的黑雾涨了半尺，连周遭的山石都开始发黑。”

沈诀收剑入鞘，目光落在树底的泥土里。那里残留着几缕极淡的黑气，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往西北方向飘去——正是两界渊的方位。“这不是偶然。”他沉声道，“魔气在找出口，老槐树只是第一个被盯上的。”

那天下午，村落东头的井水里也开始泛出黑气。这次主人格没再莽撞，只是凝出水流围着井口打转，试图筑起屏障。副人格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哼了声，却没立刻接管身体，反而教她如何在水流中织入冰丝：“水至柔，冰至刚，刚柔相济才能困住魔气，光靠蛮力只会被它钻空子。”

主人格依言照做，水流里渐渐浮出细碎的冰碴，像张绵密的网，将黑气牢牢锁在井中。萧南安喷来狐火，冰网遇热化作白雾，黑气在雾中翻腾，最终还是没能挣脱。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副人格的语气缓和了些。

夜里，兮易寒又做了梦。还是那片冰原，灰蓝色眼眸的自己正用冰针细细梳理着冰里的花茎，冰面下的黑气却比上次更盛，像无数条毒蛇在涌动。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便看见主人格捧着团暖光站在风雪里，暖光落在冰面上，竟让裂开的缝隙愈合了些。

“你来了。”副人格的声音在梦里响起，不再是冷硬的命令，倒像句松了口气的叹息。

“这花……”主人格走近了些，才看清冰里的花是株濒死的雪莲，花瓣上沾着和老槐树同源的黑气。

“以前在魔窟见的，”副人格低头看着雪莲，指尖的冰针慢了下来，“它本该在雪山之巅开得好好的，却被魔气拖进了冰原。”

主人格伸手覆在冰面上，暖光顺着掌心渗进去，雪莲的花瓣竟微微颤了颤，像是在回应。副人格没阻止，只是默默凝出更多冰棱，护住了雪莲的根茎。

第二天清晨，村民来报，说井里的黑气彻底散了，连井底的石头都恢复了原色。三人赶到老槐树下时，阳光穿过新叶洒下，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树干上的冰纹正慢慢融化，化作水珠渗入泥土，滋养着新生的根系。

“两界渊那边，得去看看。”沈诀望着西北方，剑身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主人格点头，指尖的水流与副人格悄然凝聚的冰棱在掌心相融，化作半透明的水珠。“一起去。”

她没说“我”，也没说“你”。

萧南安跃上她的肩头，狐火在鼻尖跳动：“正好，听说两界渊深处有千年雪莲，说不定能治好你这奇怪的‘共生’毛病。”

副人格在脑海里轻嗤一声，却没反驳。

三人动身时，老槐树的新叶已舒展得更开，叶尖的冰碴彻底化了，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着三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还有两道重叠的影子藏在其中，一道温柔如流水，一道凛冽似寒冰，却在阳光下，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