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言

天台铁门在身后发出喑哑的呻吟，陆骁扯开校服领口的瞬间，薄荷糖纸在指间皱成一团银光。他望着三分钟前被自己摔在水泥地上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匿名论坛飘红的帖子：【惊！转学生竟与校霸在实验室独处两小时？】

"骁哥，那小子绝对故意的。"黄毛蹲在蓄水箱阴影里摆弄无人机，"论坛IP查到了，高二七班江雪檐。"旋翼掀起的气流卷着樱花扑在陆骁膝头，他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人锁骨上沾着的花瓣。

铁链晃动的声响刺破午后寂静。陆骁猛地转身，江雪檐正倚着褪色的消防栓吃鲷鱼烧，奶油顺着虎口滴在黑色制服鞋上。春末的风掀起他过长的刘海，露出右额角尚未愈合的缝合线。

"听说你在找我？"转学生咬断焦糖色的尾巴尖，舌尖慢条斯理舔过唇畔糖霜。他今天换了枚孔雀石耳钉，苔绿色光泽随着偏头的动作漫过颈侧淡青血管。

陆骁的犬齿陷进下唇。明明是自己把人堵在天台，此刻却被对方困在薄荷与焦糖编织的蛛网里。他抬脚碾碎飘落的樱花，金属耳钉撞在江雪檐耳骨发出清响："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无人机的嗡鸣突然逼近，江雪檐仰头望着盘旋的黑点轻笑："原来校霸查人的手段是偷拍啊。"他忽然拽住陆骁的领带迫人低头，鼻尖相距不过毫厘："这种角度..."温热的呼吸缠上喉结，"拍得清你睫毛上的雨珠吗？"

黄毛的惊呼混着无人机坠落的巨响炸开时，陆骁尝到了江雪檐唇间融化的薄荷糖。铁锈味的血腥气在齿关弥漫——是他自己咬破了舌尖。转学生冰凉的指尖正抵在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腕间红绳上串着的铜铃铛发出细碎震颤。

"别动。"江雪檐用沾着奶油的拇指抹去他嘴角血渍，"十七架隐藏摄像头，三个定向窃听器。"他松开手时，陆骁的银灰发梢勾住了那枚孔雀石耳钉，"陆同学，你被监视的程度可比想象中严重呢。"

积雨云在天际堆成铅灰色山脉，江雪檐弯腰捡起坠毁的无人机。制服衬衫下摆随着动作上提，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腰线。陆骁盯着他苍白后颈上蜿蜒的医用胶布，突然想起昨夜父亲书房传来的对话：【那个实验体...必须回收】

"喂。"他踢开脚边的碎石，"你转学来的路上..."喉结艰难地滚动，"有没有遇到奇怪的黑车？"

江雪檐拆卸电池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他转身时异色瞳孔泛起机械校准特有的虹膜纹路，却在下一秒恢复成潋滟的琥珀灰："陆同学是在关心我？"沾着机油的手指突然按在陆骁眉骨旧疤，"就像关心这只撞碎在挡风玻璃上的知更鸟？"

陆骁的瞳孔剧烈收缩。三年前车祸的画面在视网膜炸开，飞溅的玻璃碎片中确实有抹蓝色身影撞在父亲劳斯莱斯的引擎盖上。当他踉跄着爬出变形的车厢时，只在柏油路上拾到一片沾血的孔雀羽毛。

警报声由远及近，江雪檐将无人机残骸抛进蓄水箱。他哼着走调的《笼中鸟》擦肩而过时，陆骁嗅到了熟悉的鸢尾香里混入的硝烟气息。

"明天下午三点。"转学生晃了晃染血的校牌，"化学社招新，记得带三硝基甲苯。"他踩着积水走向消防通道，绷带边缘渗出的血迹在白色衬衫上晕开暗红蝶翼。

陆骁一拳砸在生锈的栏杆上。疼痛唤醒的记忆里，江雪檐拆卸无人机时露出的手腕内侧，赫然印着与父亲保险柜中那份「Project Icarus」档案相同的条形码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