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双小钧走后，沐湫兮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坐了很久

季芸姩回来时，见她对着空气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季芸姩“魂都飞哪儿去了？人都走半小时了。”

她没应声，只是把那颗没拆的橘子糖塞进抽屉，和病历本并排躺着

糖纸的亮色在惨白的纸张间格外扎眼，像个突兀的玩笑

季芸姩“说真的，”

季芸姩拖过椅子坐下，

季芸姩“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他之前看你的眼神，明明就起疑了。”

沐湫兮合上抽屉，咔嗒一声轻响，像在给自己上了道锁：

沐湫兮.筱碎言“等他拿了下一场比赛的胜利再说。”

季芸姩“又是比赛？”

季芸姩皱眉，

季芸姩“沐湫兮，你能不能别总把他的输赢扛在自己身上？他是职业选手，输赢本就是常态，你——”

沐湫兮.筱碎言“我知道。”

她打断她，声音很轻，

沐湫兮.筱碎言“可那是他冲击季后赛的关键一战。你不懂，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就像她的故事里，总要有个让主角拼尽全力的终点

双小钧的终点是赛场，而她的终点，或许就是别成为那个让他分心的意外

————

第二天清晨，沐湫兮被手机震醒

是归期发来的消息，只有张照片——训练室窗外的朝霞，粉紫色漫过云层，像她小说里写过的“破晓副本”

配文很简单：「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写新章节。」

她盯着照片看了三分钟，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嗯，适合。」

其实她一夜没睡，右眼的模糊感又重了些，连键盘上的字母都要凑很近才能看清

但她还是打开文档，逼着自己写下去

黎碎在镜中世界找到了第二把钥匙，代价是失去了辨别声音的能力

沐湫兮敲下这段时，忽然想起昨天归期在厨房洗碗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

她怕再晚些，连这些声音都会记不清

下午训练间隙，归期拿着手机躲到走廊

屏幕上是沐湫兮刚更新的章节，字数不多，却看得他眉心发紧

「镜中倒影开始发出杂音，像无数根针在刺听者的耳膜。黎碎捂住耳朵，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原来最吵的，是不敢说出口的话。」

他指尖划过“不敢说出口的话”，突然点开和她的对话框，输入：「晚上有空吗？带你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片。」

发送的瞬间，他想起两年前那张被她揉皱的《星际漫游》票根

那时她总说，等他打进季后赛，就去看最新的科幻大片

沐湫兮收到消息时，正在给医生回消息，商量推迟住院的时间

看到“科幻片”三个字，指尖猛地顿住

她有多久没去过电影院了？久到差点忘了爆米花的甜味

「不了，」

她回，

「章节没写完，编辑催得紧。」

双小钧看着那个“不了”，喉结动了动

他早该想到的，她总有无数个理由躲着他

训练室的吵闹声传来过来，他突然不想再等了

「我在你家楼下。」

他打字，

「票买好了，两张。就当……庆祝你更新。」

沐湫兮冲到窗边时，果然看见那熟悉的人停在老槐树下

双小钧倚在车门边，穿着她送他的那件灰色连帽衫，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风掀起他的衣角，像只等归巢的鸟

她转身抓过风衣，手指在门把手上顿了三秒

最后还是拉开了门

电影院里很暗，只有银幕的光忽明忽暗

演到宇宙飞船穿越星云时，沐湫兮的右眼突然一阵刺痛，眼前的光团变成模糊的色块

她下意识地闭紧眼，指节攥得发白

归期.双小钧“怎么了？”

双小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急

沐湫兮.筱碎言“没事，”

她睁开眼，努力适应着模糊的视野，

沐湫兮.筱碎言“有东西进眼睛了。”

他没说话，只是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着她的

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像道微弱的电流，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

散场时，夜风格外凉

双小钧把自己的连帽衫脱下来，不由分说地套在她身上

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她熟悉的味道

归期.双小钧“下周的比赛，”

他突然开口，踢着脚下的石子，

归期.双小钧“对手很强。”

沐湫兮.筱碎言“我知道。”

沐湫兮裹紧衣服，声音闷在布料里，

沐湫兮.筱碎言“但你也很强。”

他笑了，转头看她时，路灯的光刚好落在他眼里：

归期.双小钧“那你会来吗？”

又是这个问题

沐湫兮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鞋跟处沾着片槐树叶，是刚才下楼时蹭到的

沐湫兮.筱碎言“看情况。”

她还是这句话

双小钧没再逼她，只是弯腰捡起那片叶子，夹在电影票根里

————

回到家时，沐湫兮给双小钧要了那张电影票根

她在归期的那张上，被他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小的Q版归期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她的笔记本上画过同样的图案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双小钧说过的一句话

“往后的困难我们一起扛。”

原来有些承诺，他记了这么多年

而她，却在偷偷藏起自己的伤口

抽屉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医院的提醒短信：「请于三日内办理住院手续，逾期需重新预约检查。」

沐湫兮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开对话框，给归期发了条消息：「下周比赛，我会去。」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碎了

或许是固执，或许是胆怯，但更多的，是不想再让那道身影，独自站在赛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