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教室时,林小满的铅笔盒正在共振。
金属文具每隔53分钟发出蜂鸣,频率稳定在17.4赫兹——恰是前年天鹅座X-1黑洞辐射的电磁波振幅。我盯着手表记录震颤间隔,直到她突然转身,铅笔盒"咔嗒"弹开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灰斑鸠。
"陆川同学,"她指尖转着半块彩虹橡皮,"能帮我捡下笔吗?"
荧光笔滚落在我球鞋边,钴蓝色液体在晨光里晕出诡谲光斑。俯身时,我嗅到她裙摆沾染的某种金属冷香,像太空舱外壳曝晒后的味道。笔杆内部有粒星形结晶正在逆时针旋转,折射出的光纹在天花板上拼出蛇夫座β星的坐标。
午休天台的铁门这次卡住了。林小满从裙兜掏出青铜钥匙,锁芯转动时发出的次声波让我后槽牙发酸。"这是1977年旅行者号唱片母带的声纹模具,"她将钥匙抛给我,冰凉的金属片烙着NASA的鹰蛇徽记,"建议用骨传导方式听。"
钥匙贴上太阳穴的瞬间,《茉莉花》的旋律从颅骨深处漫上来。音符间隙夹杂着脉冲信号,当晚我用示波器转录成光谱图,竟是猎户座大星云在1999年圣诞夜的红外线成像。父亲书房的老式收音机突然自动跳频,午夜电台滋滋播放着三十年后林小满在航天局的获奖感言。
"看够了吗?"
蓄水箱顶传来她的轻笑。我仰头时,银河正从她手中的投影仪倾泻而下,夏季大三角的光斑在我校服上流淌。她晃着双腿哼唱《Fly Me to the Moon》,帆布鞋尖的水晶贴片把光斑折射成星团。直到教导主任的手电光刺破黑暗,我才发现投影仪侧面的磨损编号——STS-134,属于2011年退役的奋进号航天飞机。
梅雨季的暴雨在周三傍晚突袭。我抱着淋湿的作业本冲进教学楼,却在生物实验室外撞见永生难忘的场景:林小满立在通风橱前,雨水样本在培养皿中沸腾成淡紫色漩涡。显微镜载玻片上,发光微生物正用分裂方式拼出摩尔斯密码。
"是参宿四的星尘哦。"她耳后浮现出北斗七星的痣群,在雷暴中泛着幽蓝微光。我凑近目镜时,六边形生物突然组成笑脸符号,培养皿里的液体开始逆着重力攀上玻璃壁。突然炸响的惊雷吓得我撞翻试剂瓶,液体泼溅处,地板上显露出暗红色纹路——十年后祝融号传回的火星河道图正在其中蜿蜒。
高考前夜的暴雨中,我攥着发烫的盖革计数器冲进教学楼。辐射值指引我找到她遗落在天台的汽水瓶,浸泡的樱花花瓣正在晶化成硅酸盐结构。手机镜头记录下原子级图像时,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刺破黑暗:"偷星大盗要判无期徒刑呢。"
林小满湿透的校服贴在身上,锁骨处粘着的陨石碎屑与雷暴共鸣。我们头顶炸开的闪电里,国际空间站正掠过北纬31°12′的经线。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蓄水箱上,铁锈味的震动频率竟与旅行者号传回的外星信号完全同步。
"陆川!"十年后的同学会上,她的珍珠耳钉晃着当年那粒痣的位置。悬浮的汽水瓶盖在月光下分解成星环,纳米级的金属碎屑拼出我们高中时代的教室三维坐标。我握着她递来的樱花结晶,2013年的雨滴正从全息影像中坠落,每一颗都封存着超新星爆发的光谱。
消防车的警笛刺破夜空时,她忽然贴近我耳边:"当年漏了个数据。"呼吸间的金银花香与十七岁那场暴雨重叠,"第七次文具共振时,铅笔盒里出现了这个——"
她掌心的钥匙插入虚空,一扇泛着量子蓝光的门在我们面前洞开。门后传来2001年NASA发射台倒计时的回声,而我们的影子还留在暴雨夜的积水中,正被路过的空间站太阳能板切成细碎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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