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的膝盖肿得像馒头。
凌晨五点的体育馆，林小满撞见他时，他正单腿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训练服，手里还死死攥着特招考试的体能标准表。
“你疯了？！”她冲过去夺过表格，“医生说再受伤可能留下永久性损伤！”
周野试图站起来，却在发力时闷哼一声：“……期末没几周了，我文化课还差得远。”
“那也不能——”
“林小满。”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吓人，“我爸昨天签了器官捐献协议。”
空荡的体育馆骤然死寂。
她看见他通红的眼眶，看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看见他藏在护膝下那片可怕的淤紫。
“他说……”周野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反正这破身体也撑不到看你出息那天’。”
林小满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同一天中午，她的邮箱弹出通知：
【全国新青年文学奖】初审通过，请准备复审材料
“真的通过了？！”闺蜜抢过手机尖叫，“听说这届评委有作协的苏明老师！”
喜悦还没持续三小时，班主任就黑着脸把她叫到办公室。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某匿名论坛的举报帖：
《扒皮某“学霸才女”的抄袭史》
帖子里截取了她参赛作品中的环境描写，与某本小众散文集有七分相似。
“我没有！”她浑身发抖，“这段是写学校后山的蒲公英，我可以带他们去看实地——”
“评委组要求你48小时内提交书面说明。”班主任叹气，“偏偏赶在期末这时候……”
秘密基地的石缝里，蒲公英已经所剩无几。
周野听完来龙去脉，突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程述，帮我查个IP。”
“你认识黑客？”林小满瞪大眼睛。
“程述他哥在市公安局。”周野冷笑，“造谣的人最好祈祷自己没用校园网。”
夜风渐凉，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袖口掠过鼻尖时，她闻到熟悉的止痛膏药味。
“疼吗？”她轻声问。
周野愣了愣，才意识到她在问膝盖。他满不在乎地摇头，却在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林小满突然抓住他的T恤下摆，把脸埋了上去。
“疼就咬我。”他把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肩上，“我们一起疼。”
T恤布料很快洇开一片湿热。周野僵硬地环住她，掌心小心翼翼贴在她发顶。
“我们会赢的。”他说。
不是“你会赢”，是“我们”。
举报帖在第二天清晨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述叼着早餐奶递来一张纸条：“IP地址指向文学社办公室，账号注册手机尾号8317——你认识这号吗？”
林小满脸色煞白。
8317是班主任陈老师的手机尾号。
而陈老师的女儿，正是程述的女朋友——本次作文比赛初选第一名，陈雯。
“需要我陪你去找她对质吗？”周野在走廊拦住她。
她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叠手稿：“我有更好的办法。”
放学后的文学社人声鼎沸。
林小满站在公告板前，当众贴出自己的创作手稿——从三月到五月，整整七版修改痕迹，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
“《蒲公英的迁徙》第一稿写于3月28日。”她直视着角落里面色惨白的陈雯，“而您指控我‘抄袭’的那本散文集，出版日期是4月15日。”
教室里鸦雀无声。
“另外。”她打开手机相册，“这是4月2日我在后山拍的蒲公英，与文中描写完全一致。”
有男生吹了声口哨，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陈雯突然冲过来撕下手稿：“你算计我？！”
“够了！”
周野的声音炸雷般响起。他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校长。
“关于特招名额的举报信。”校长把一沓纸摔在桌上，“经查证，同样系恶意诬告。”
林小满这才知道，有人匿名举报周野“靠父亲关系内定名额”——而举报信的字迹，与陈雯的作业本如出一辙。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周野在走廊尽头等她。
“陈雯停课反省了。”他递来温热的奶茶，“校长说会亲自给评委组写说明信。”
林小满吸了吸鼻子：“你的腿……”
“不碍事。”他晃了晃手里的U盘，“程述他哥帮忙恢复了监控，证明我这三个月每天训练到凌晨。”
月光透过玻璃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她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想起他塞给她的纸条。
——我在无人知晓处爱你。
“周野。”她轻声问，“如果……如果我们最后都失败了怎么办？”
他转过身，沾着药膏味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眼下泪痣。
“那就换个战场继续打。”
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呵斥声，两人相视一笑，在脚步声逼近前躲进了消防通道。
黑暗中，他滚烫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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