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金锁重开
子时三刻,暴雨如注。叶澜攥着带血的玉扣,贴着宫墙往尚宫局疾走,裙角被泥水浸透,沉甸甸地拖在地上。转过转角时,角楼梆子声混着雷声炸响,惊起檐角栖鸟。
库房铁门“吱呀”推开,霉味混着樟木香扑面而来。她摸黑点燃壁灯,三十六号樟木箱的铜环在灯光下泛着绿锈。箱盖掀开的刹那,半幅泛黄婚书从妆奁边滑出,墨迹在潮气中晕开:“永昌三年腊月廿七,聘柳氏嫡女为继室…”
手在发抖。这是父亲的字迹,可柳氏嫡女…她记得父亲续弦是吏部侍郎之女,并非姓柳。妆奁上的金锁生了铜绿,钥匙插入时发出“咔嗒”轻响,盖子弹开的瞬间,窗外惊雷劈亮整间库房,压在妆奁底的密信露出血色火漆——狼头纹,北狄王庭的徽记。
信笺上的字令她浑身冰凉:“柳如眉,北狄王庭第十七王女,永昌二年入中原,代号‘青蚨’,任务:嫁入相府,获取…下方字迹被水渍晕染,唯有末尾“柳氏已诞女,可换婴”几个字清晰可辨。更骇人的是,这字迹竟与父亲平日批阅公文的笔锋极为相似,只是笔画间多了几分女子的秀劲。
“怎么,看到自己身世了?”
玉贵妃的声音从梁上飘下,叶澜抬头,见她穿着湿透的茜纱宫装,正坐在横梁上,腕间金镶玉钏随动作轻响。软鞭“啪”地甩下,卷走她手中密信,玉贵妃足尖点地落下,鞋跟在青砖上敲出清脆的点:“柳如眉,你以为你娘只是个普通侍妾?她是北狄安在相府的细作,当年嫁入相府,就是为了给北狄传递军情。”
叶澜后退半步,撞在木箱上:“可她…她死在相府柴房,父亲说她是——”
“病死的?”玉贵妃冷笑,金簪划过密信上的狼头纹,“永昌三年那场细作案,朝廷抓了十七个北狄暗桩,为何独独相府的柳姨娘能‘病死’?因为你父亲早与皇帝达成交易,用柳姨娘的死,换相府百年荣宠。”她忽然逼近,眼尾朱砂痣在灯光下像滴鲜血,“而你,叶澜,你根本不是相府庶女——你是柳如眉的女儿,北狄的血脉。”
雷声轰鸣中,库房某处传来“咔嗒”轻响。玉贵妃手腕一翻,金钏发出蜂鸣,正对的墙面突然弹出暗格,露出里面的青铜匣。叶澜瞳孔骤缩:匣中整齐码着十二枚玉扣,每枚都刻着不同姓氏——顾、沈、李…最上面那枚,正是太后今日给她的缺笔“柳”字扣。
匣底压着张人皮面具,眉眼与徐婕妤分毫不差,唇角那颗胭脂痣却歪了半分。玉贵妃指尖划过面具:“徐婕妤昨晚暴毙?不,她三日前就死了,现在躺在棺里的,是尚寝局的秋棠——你看,连耳后的胭脂痣都仿得一模一样。”
窗外闪电划过,叶澜看见玉贵妃鬓边簪着的,正是徐婕妤前日戴过的东珠步摇。那些被截的耳珰、突然暴毙的徐婕妤、太后手中的玉扣…原来从她踏入慈宁宫起,便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为的就是逼她打开这个暗格,拿到这些证物。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握紧袖中短刀,刀刃贴着掌心发烫。
玉贵妃退后半步,宫装滴水在青砖上汇成小滩:“因为我要你帮我——查清楚,当年换婴的真相。”她指腹划过青铜匣上的狼头纹,“柳如眉生下你后,相府抱养了个女婴顶替,真正的相府嫡女,其实在…“她突然住口,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尚宫!浣衣局传来急报!”小宫女在库房外敲门,“枯井里…捞出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