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御前血诏
卯时三刻,晨钟撞碎宫阙深锁的寂静。我攥紧十二枚染血宫牌,指节因用力泛白,鎏金纹路在掌心烙下暗红印记——那是昨夜尚宫局十二位女官血祭的纹章。太和殿檐角铜铃在冷风中碎响,玉贵妃的朱漆软轿正碾过青砖上未干的血迹,轿夫鞋底的血渍拖出蜿蜒痕迹,像极了十年前柳姨娘坠井时在水面绽开的胭脂。
殿内熏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皇帝端坐在九龙金漆宝座上,腰间玄铁虎符泛着冷光,照见阶下丞相叶明璋朝靴上的血泥——他刚从刑部大牢赶来,袖口还沾着诏狱特有的霉味。“臣请诛妖妃!”他的笏板重重磕在丹墀上,惊起梁间栖鸟,“玉贵妃私设巫蛊密室,咒诅皇室血脉!”
“好个忠君体国的叶相。”太后的鸾驾从侧殿转出,九凤步摇的流苏扫过雕花屏风,十二颗东珠坠子撞出细碎声响。她手中玉诀缠着半幅染血绢帛,“永昌三年冬,叶相将北狄王女送入先帝寝殿时,可曾想过今日?”密函甩在丹墀上,展开竟是幅工笔画,画中女子眉间朱砂痣艳如泣血——正是十六年前被指认为北狄细作的柳如眉。落款处,镇北王的狼头私印清晰可见。
玉贵妃的软轿突然倾覆。她踉跄着跌出轿辇,鬓间金步摇歪在一侧,却仍保持着跪坐的姿态。颈间璎珞突然崩断,十二颗东珠滚落满地,每颗球面都刻着极细的蝇头小楷:“淑妃张氏”“贤妃李氏”……正是近三年暴毙的十二位妃嫔闺名。“臣妾今日要告发!”她抬头时眼尾猩红,护甲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叶相借尚宫局之手,以巫蛊之术戕害后宫!”染血的指尖骤然指向我,“叶尚宫便是人证!”
殿内哗然。我望着阶下东珠,突然想起三日前替玉贵妃簪发时,她鬓角那道浅红勒痕——分明是被人用弓弦所勒。掌心的宫牌突然发烫,那是昨夜子时,掌事女官陈嬷嬷在慎刑司咽气前塞给我的,十二枚宫牌背面都刻着同样的狼头暗纹,与柳姨娘当年留给我的金锁纹样分毫不差。
“陛下可还记得这个?”叶明璋突然撕开朝服,露出精瘦的胸膛。心口处,烫痕竟与北疆布防图分毫不差,边缘新结的血痂还在渗液,“当年柳如眉盗走布防图,为的可是……”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甲胄撞击声。裴琰之带着羽林卫破门而入,绣春刀上的血珠滴在青砖上,洇开点点暗红。
“叶相好胆识。”裴琰之扫过他胸前烫痕,目光陡然一冷,“镇北王的狼头私印,何时刻进了朝廷命官的血肉里?”他忽然挥刀劈向丹墀,火星溅起处,青砖下竟露出半幅帛画——正是北疆地形图,山脉走向与叶明璋胸前烫痕完全重合。
太后猛地攥紧玉诀,指节泛白:“哀家记得,当年柳如眉被送出宫时,已有三月身孕……”她忽然看向皇帝,目光如刀,“陛下可还记得,先帝临终前反复呢喃的‘狼子野心’?”
玉贵妃突然发出尖利笑声,从袖中抽出染血的七首,径直刺向叶明璋。刀光闪过,她的护甲却在触及对方咽喉时凝滞——皇帝不知何时已站在阶下,玄铁虎符正抵住她手腕穴道。“爱妃这是何意?”他的声音平淡,眼中却翻涌着寒潭般的波光。
我望着殿中乱象,忽然注意到叶明璋袖中滑落的半片纸角——是婚书残页,男方落款处,“先帝”二字虽已模糊,却仍可辨。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柳姨娘临终前塞给我金锁时,曾说“去尚宫局找陈嬷嬷”,而陈嬷嬷昨夜咽气前,在我掌心写的正是“狼头印,诏狱密”。
殿外传来晨钟第八响。玉贵妃突然挣开皇帝桎梏,抓起地上东珠砸向盘龙柱:“陛下难道不知,这十二颗珠子里,每颗都封着妃嫔的生辰八字?”珠子撞击在柱上,发出金石之音,“叶相要用十二位皇嗣的血,祭他北疆的狼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