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不见,周捕头倒是学会躲人了。"清冷女声自下方传来。
司马令赢仰起脸,发间银簪在朝阳下折出刺目光芒。
她翻身下马时,腰间软剑与玉珏相撞,叮铃作响如同当年朱雀街上那串风铃。
周幽篁按着城墙的砖缝,青苔在他指尖洇开湿意。
城下女子眉目如画,却比三年前更添几分凌厉,连唇角笑意都淬着寒光。
"司马大人说笑,广平城小,经不起神都来的贵人。"
"贵人?"司马令赢忽然纵身跃上城垛。
她抬手抚过对方笠帽:
“在这广平城待傻了?”
药香从街角的赶山堂里漫出来,沈半夏正在柜台后拣选药材。
春末的合欢花要配着陈年雪水炮制,她将晒干的花瓣细细筛过,忽然听见门外熟悉的脚步声。
"宣夜,你回来了。"
她没抬头,耳垂却泛起薄红。
"昨天的案子..."
周幽篁话未说完,就见衙役气喘吁吁冲进来:
"头儿!神都来的大人在衙门等您!"
他余光瞥见沈半夏指尖微颤。
“神都?”
久宣夜说过,沈昭去了神都城,从神都来的大人物?
“半夏,我先去一趟。”周幽篁急忙道,“回来再给你解释。”
司马令赢正在翻看案卷,绯色官服袖口露出半截绷带。
见周幽篁进来,她随手将染血的布条扔在案上:
"广平的贼人倒是比神都有趣,居然还有取人喉咙的妖怪。"
"不过是些小案,怎劳司马大人亲临?"
"小案?"她突然逼近,指间银针擦着周幽篁耳际钉入梁柱,
"没想到周大人这般厉害,连妖怪也不怕。"
发丝缠绕间,周幽篁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龙脑香,与记忆中那个雨夜的气息重叠。
暮色四合时,两人走在长街上。
司马令赢故意落后半步,看着周幽篁挺拔背影投下的影子。
当年也是这样,他在前头走得飞快,她总爱踩着他影子数步数。
拐过绸缎庄时,她忽然拽住他衣袖:
"你躲我,就为赶山堂抓药的姑娘?"
周幽篁正要甩开,却见对面酒楼二楼的木窗猛地合上。
周幽篁在酒楼前停住脚步。
司马令赢袖中绷带渗出的血迹,在暮色里洇成诡异的紫色。
"关个窗户你都吓一跳。"司马令赢突然扯开衣襟,“更别说杀妖了。”
司马令赢锁骨下方三寸处的箭伤狰狞可怖。
周幽篁见状急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关心我?”她微微一笑。
赶山堂后院的晒药架倒了一片,沈半夏蹲在狼藉中捡拾药材。
梆子声里混着马蹄疾响,她抬头时,正撞见周幽篁扶着司马令赢闯进来。
那女子绯色官服浸透半边,发间银簪却仍端端正正地插着。
"取三七、白及,还有..."周幽篁话音戛然而止。
司马令赢突然闷哼一声,暗器伤处涌出黑血。
周幽篁顾不得解释,伸手去抓药碾子,却被沈半夏侧身避开。
“我给她取。”沈半夏看了看,“我去找宣夜。”
烛火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药柜上,扭曲成解不开的死结。
沈半夏急忙跑到后院去找久宣夜。
"周捕头好福气。"司马令赢倚在藤榻上低笑,染血的指尖划过他腕脉:
“果然长得倾国倾城,怪不得让你流连忘返,不肯回都城。”
“你别瞎说!”周幽篁怒斥。
"半夏,你说谁受伤了?"后院的久宣夜看着她。
沈半夏猛然回神:
“是个女捕快,看着像是衙门的人,就在前厅。”
"好,我们过去。"久宣夜拉起她的手。
久宣夜抓过剪子剪开司马衣袖,箭镞擦出的伤口翻着皮肉。
"怎么受的伤?"银针在烛火上掠过,久宣夜肌肉陡然绷紧。
此刻,司马令赢却盯着药柜默不作声。
血污之下,苍竹香里混着一缕陌生的沉水香。
更鼓声从街角传来时,她终于开口:"追捕逃犯,被那人刺中了。"
烛花爆开的瞬间,周幽篁喉结动了动。
药杵撞在铜臼里发出脆响。
“没什么大碍。”久宣夜继续道,“回去好好休养就好。”
司马令赢的指尖还停在周幽篁腕间,血珠顺着虎口纹路滴在青砖上。
"这点小伤..."司马令赢拂开周幽篁搀扶的手,绯色官服裂口处隐约可见暗红里衣。
她起身时故意踉跄半步,"多谢沈姑娘和久大夫。"
话未说完,周幽篁突然拽着她往门外去。
檐下铁马叮咚作响,周幽篁余光瞥见沈半夏蹲在药碾旁。
月白衣袖洇开深色痕迹,分不清是血还是乌头汁。
长街飘起夜雾,司马令赢反手扣住他命门:
"你当初离开神都,是不是为了她?"
"喀嗒"一声,周幽篁腰间的镯子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突然逼近,冰凉剑鞘挑起司马令赢下颌:
“我不知你来广平城所谓何事,但请你不要伤害半夏,我和你的事情,与她无关。”
司马令赢腕间的软蛇镯突然收紧,在周幽篁手背勒出血痕。
“与她无关…”她轻笑,“可显着你了。”
她借着月光端详青年眼底跳动的暗火,忽地笑出声:
"周幽篁,你从都城来到广平,不过才区区几年时间,我还从没见到你为哪个女人这么紧张过。”
“不过你放心,我司马令赢绝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这次来到广平城,身上肩负了使命,等完成任务,就会立马离开前往神都。”
“你周幽篁不再是多年前的模样,我司马令赢更不是,我从不仰仗男人而活,我有我自己的主见,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我的大好前程。”
周幽篁立在赶山堂紧闭的雕花门前。
他抬手欲叩,却见门缝里漏出些药渣,混着乌头特有的苦杏仁味。
久宣夜正在煎药,炉火映得脸颊发烫。
晨雾里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半夏!"周幽篁闪身入内,带进的风掀翻了晾在竹筛里的丁香。
“找半夏?”
“你怎么在这里?”
“废话,赶山堂是我家。”
"周公子倒是好雅兴。"久宣夜屈指叩响石案,“神都一个,广平一个。”
周幽篁的扇骨"咔"地收拢,翡翠镂雕的并蒂莲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久大夫,半夏可以跟任何人,但绝对不能跟你在一起。"
檐角铜铃忽地乱响,久宣夜按住腰间剑柄。
“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
"六年前的事,我可没忘。"周幽篁突然嗤笑出声。
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砖地上扭曲成纠缠的藤蔓。
久宣夜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喉结滚动:
“这件事情我早就解释过了,人不是我杀的。”
久宣夜握着青瓷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
窗外飘进几片焦黄的银杏叶,恰好落在周幽篁玄色锦袍的银线云纹上。
"久兄,半夏我抢定了。"
久宣夜垂眸拨弄鎏金茶则,将茶饼碾成细雪,“周大人说话底气很足,只是不知道胜算又有几分?”
他忽然抬眸,烛火在凤目里跳成两点寒星,"有些事,该放手时莫要强求。"
茶案下的手指掐进掌心,周幽篁面上仍挂着春风般的笑意:
"久公子雅兴。"他转动杯沿半圈,望着琥珀色茶汤里浮沉的叶芽:
“做的事和六年前一样,上不了什么台面。”
久宣夜喉间泛起铁锈味,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竟尝不出半点茶香。
“久兄觉得,是让明珠蒙尘更痛,还是强攀摘星更苦?"
久宣夜袖中的玉算筹硌得腕骨生疼。
"周公子可知..."他忽然轻笑,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上面沾染着血迹,“她早已是我的人。”
周幽篁瞳孔骤缩。
窗外暮鼓恰在此时响起,惊飞檐角铜铃下的宿鸟,扑棱棱的振翅声撕碎了满室死寂。
"你永远都在权衡利弊,从未坚定的选择过她,但在我这儿,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第二个人。"
久宣夜忽然起身,腰间的青玉禁步撞出碎冰之声。
周幽篁猛地攥住案角,指节泛出青白:
“关于司马令赢的事,我会给她一个解释。”
话音被楼梯间的脚步声打断。
久宣夜望着突然出现在门边的沈半夏。
"周幽篁,我压根就不在乎。"沈半夏的声音惊落窗棂上的冰凌。
沈半夏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紫檀木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
她拢了拢银狐裘领口,指尖触到颈间留下的咬痕。
"半夏..."他喉结滚动,目光落在她梳得齐整的堕马髻上。
金丝累珠步摇垂下的红珊瑚珠子,是久宣夜上月从托人带回来的。
"有些话说开比较好。"沈半夏将点好的茶推过去:
“我不管我与你过去有什么渊源,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起。”
“人都是会变的,这世上人心难测,我也一样。”
久宣夜握盏的手背青筋凸起。
沈半夏望着窗纸上渐渐清晰的玄色身影,忽然轻笑出声:
“多年前的事不过是一场梦,周大人也该梦醒了。”
她将泼残的茶汤缓缓倒进云龙纹铜盂:
“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想问你,歌舞坊是不是你带我哥去的?”
周幽篁猛地站起,腰间玉佩撞在黄花梨圈椅上。
“半夏。”他看着她,“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才让洛秋陪我。”
“啪!”一个响亮的掌声突现。
沈半夏眸子中充满着怒意:
“烦请你,以后不要带偏我兄长。”
门突然被推开,裹着北风进来的迟雪肩头落满碎雪。
“周捕快请回吧。”它嘟囔着嘴,“这里不欢迎你。”
周幽篁没再言语,径直走了出去。
沈半夏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冰晶在她掌心化成水痕,像极了她来这个世界的窘迫。
【宿主可愿意接到支线任务,支线任务金币较少。】
“什么任务?”沈半夏用意念问道。
【新支线任务:撮合沈洛秋和青莲,任务金币200枚,宿主还剩金币400,可否愿意接收任务?】
支线任务虽说金币较少,可好歹也是有的。
下次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大妖,金币不够可不行。
撮合沈洛秋和青莲?倒也不算是一件难事。
青莲本就喜欢沈洛秋,她做个中间人罢了。
“接!”沈半夏微微一笑,“我可以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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