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盐城一中的水泥地上,溅起细密的水花。
冉雨霖站在教学楼走廊的窗边,看着值日表上被红笔圈出的"周莉莉"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教室里传来嬉笑声,周莉莉正翘着"受伤"的右脚,让同桌帮她涂指甲油——昨天运动会上,这人还在4×100米接力赛上拿了第一。
"喂,新来的。"劳动委员把扫帚塞进她手里,"周莉莉脚崴了,今天你替她。"
扫帚柄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口香糖,黏腻地粘在掌心。冉雨霖没说话,只是低头走向教室后排的垃圾桶。蹲下来时,她听见有人小声议论:"听说她爸是酒鬼,被车撞死的......"
纸团卡在垃圾桶和墙壁的缝隙里,她伸手去够,突然一只球鞋踩住了那片垃圾。
"转学生,别抢活干啊。"
带笑的男声从头顶落下来。抬头时,冉雨霖看见一张陌生的脸——皮肤很白,眉毛浓黑,右耳垂上有颗小小的黑痣。他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另一只手捏着被撕成两半的值日表。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男生弯腰捡起那个纸团,展开看了看:"《我的暑假生活》?周莉莉,你脚崴了手也断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莉莉涨红了脸,刚涂的指甲油蹭在了课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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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暴雨倾盆而下。
冉雨霖站在教学楼门口,把书包顶在头上。雨太大了,就算跑回家也一定会湿透。她数着屋檐滴水砸出的泥坑——三十七下,奶奶的止痛药该吃完了。
"数到一百雨也不会停。"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马嘉祺撑开一把纯黑的长柄伞,伞骨在雨幕中泛着冷光。他把伞柄塞进她手里,自己退到雨里:"借你。"
"那你呢?"
他已经跑进雨中,校服后背很快洇出深灰色的水痕,却回头喊:"明天还我的时候,记得往伞兜里塞颗糖。"
雨点打在黑伞上的声音闷闷的,像遥远的心跳。冉雨霖低头,看见伞柄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M",像是某种隐秘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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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冉雨霖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
她把伞小心地挂在马嘉祺课桌旁,伞兜里放了一颗盐渍青梅——奶奶腌的,用玻璃纸包着。教室里还没人,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颗青梅上,泛着琥珀色的光。
马嘉祺是踩着上课铃进来的。他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头发还带着湿气,显然刚洗过澡。经过她身边时,冉雨霖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
"谢谢。"她小声说。
马嘉祺没回答,只是从伞兜里掏出那颗青梅,当着全班的面咬了一口。酸得他立刻皱起脸,却笑了起来:"核我留着了。"
周莉莉在后排发出夸张的干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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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跑800米时,冉雨霖摔倒了。
膝盖擦破了一大片,血珠渗出来,混着操场上的沙土。她咬着牙想站起来,突然有人蹲在她面前。
"医务室还是小卖部?"马嘉祺问。
"什么?"
"创可贴。"他指了指她的膝盖,"草莓味还是普通款?"
最后他两种都买了。蹲下来帮她贴时,冉雨霖看见他后颈有一道浅浅的疤,藏在衣领下面,像条休眠的小蛇。
"你转学之前......"她犹豫着开口。
"打架。"马嘉祺头也不抬,"对方比较惨,断了三根肋骨。"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却让冉雨霖莫名想起那把黑伞上的"M"——神秘又危险。
贴好创可贴,他忽然抬头:"你手腕上那个,是银的吗?"
冉雨霖下意识捂住镯子。奶奶说过,这是父亲留下的铜扳指熔的,内侧刻着她的名字。
"很漂亮。"马嘉祺站起身,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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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学时,又下雨了。
冉雨霖站在走廊上,看着马嘉祺被一群男生簇拥着走远。他没带伞,却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在雨里,像是享受被淋湿的感觉。
"别看啦。"同桌小声说,"你知道他手表多少钱吗?够买下半栋教学楼。"
冉雨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银镯子——已经被摩挲得发亮。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垃圾桶旁捡到的纸团,上面印着"M集团"的logo。回家查了才知道,那是全省最大的房地产企业。
雨越下越大。冉雨霖撑开伞,发现伞柄上的"M"在雨天格外清晰。她摸了摸伞兜,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薄荷糖——包装纸上用钢笔画了个笑脸。
远处,马嘉祺回头看了一眼。雨幕中,那把黑伞像一朵移动的乌云,而伞下的女孩正低头看着手心,嘴角微微扬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青梅核,转身走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