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烬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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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婴骨铃

血月临空那夜，云岫在铜盆里捞起一截缠着红线的指骨。

水纹荡开时映出张粉雕玉琢的脸——这是她第十次转世，成了江南织造府最不受宠的庶女。腕间胎记蜿蜒如蛇，每到子夜便渗出朱砂色的泪。

奶娘说捡到她那日，府中枯井突然涌出优昙花。襁褓里除了半块碎玉，还有串九骨铃，铃舌皆是婴孩指节。此刻那铃铛正在妆奁里震颤，每响一声，她额间朱砂便灼热三分。

"小姐又梦魇了？"丫鬟掀帘进来时，云岫迅速将指骨藏进袖中。铜镜映出她身后虚空，隐约有个玄衣少年倚着屏风，腰间银铃与她的骨铃共振出凄清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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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烬香劫

及笄宴那日，云岫在生辰帖上嗅到了曼陀罗香。

鎏金笺里夹着片青鳞，边缘染着暗红血渍。她摩挲鳞片时，前厅突然传来惊叫。赶去时只见满地残酒中浮着优昙花瓣，来提亲的世家公子们眉心皆有一点朱砂，正汩汩涌出金红液体。

"此女命犯七杀，当沉塘！"族长举起桃木剑的刹那，云岫发间骨铃突然齐鸣。她看着自己指尖长出赤色魔纹，轻轻一划，族老们的冠冕便碎成齑粉。

"玩够了？"带笑的声音自梁上传来。玄衣少年倒悬而下，琥珀瞳仁里映着她魔纹灼灼的面容，"这局轮回，师姐还要杀我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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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缠心茧

谢无咎的银铃缠上她脚踝时，云岫想起了往生咒的滋味。

他带她看的不是幻境，而是三千盏锁魂灯。每盏灯芯都裹着片碎玉，玉中封存着她轮回时的面容：沙场上被万箭穿心的女将军，深宫里吞金的贵妃，甚至百年前那个在诛魔台上剜他心的神女......

"当年你碎骨为咒，我便敛尽星尘重塑轮回。"谢无咎的魔纹爬上她颈侧，在锁魂灯下显出优昙花纹，"可惜每次重逢，你总要往最痛处捅。"

云岫抚上他心口陈年剑痕，指尖突然被魔纹缠住。那些纹路渗入血脉的刹那，她看见少年魔君跪在往生河畔，将自己的魔骨碾成朱砂，一粒粒点在她转世的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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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烬妆泪

血月凌空那夜，云岫亲手拆了额间朱砂。

谢无咎的银铃散作星尘时，她终于看清那些朱砂痣里封着什么——每颗都是他的一缕元神，裹着轮回里未来得及说的情话。最痛的那颗藏着神魔大战的真相：当年是她亲手将诛魔剑递到他掌心，求他刺穿自己的神格。

"为什么......"云岫攥着碎成齑粉的朱砂，看谢无咎的魔纹在晨曦中消散，"每次都要用最笨的法子？"

虚空里传来带笑的叹息："因为师姐说过，要疼些......才记得住。"

当最后一点魔息没入她眉心时，云岫听见百世轮回的银铃同震。江南落了百年不遇的大雪，雪片里裹着曼陀罗花瓣，落在谁家新生儿的啼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