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泣血

楚明澜盯着那块绢帕，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萧景珩终于搁下朱笔，指节敲了敲案几上那份契约："楚小姐的算盘打得精妙，连废后日期都算准了本宫登基之时。"

"殿下谬赞。"她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奏折，瞥见上面弹劾楚家的字句，"毕竟臣妾父亲教得好，连落井下石都要挑黄道吉日。"

窗外苏婉的啜泣突然拔高，夹杂着"求太子妃开恩"的哭喊。萧景珩猛地站起来，砚台里的墨汁溅在契约上，晕开一片污渍。

"你罚她跪碎瓷？"

楚明澜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殿下昨日亲自示范的，各人心头肉自然要自己疼。"她突然伸手

拽出那块绢帕，绣线崩断的声音清脆得像折断谁的骨头，"就像这帕子，绣得再丑也是苏姑娘的心血不是？"

萧景珩瞳孔骤缩，伸手时带翻了鎏金香炉。滚烫的香灰落在楚明澜手背上，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楚明澜将烫伤的手背往铜盆里一浸，水面顿时浮起一层细灰。"殿下这般动怒，"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莫非苏姑娘绣的帕子比契约还金贵？"萧景珩一把攥住她手腕，红痕在瓷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外头苏婉的哭声突然停了，传来宫人慌乱的脚步声。青黛急匆匆跑进来，发髻都散了一半："姑娘，苏姑娘晕过去了！"

萧景珩猛地松开手，楚明澜顺势抽回胳膊，指尖划过他腰间玉带："殿下不去看看？听说晕倒的人最怕着凉。"她故意将"着凉"二字咬得极重。

太监总管连滚带爬冲进来，脑门磕在门槛上："禀太子，陛下...陛下吐血了！"萧景珩脸色骤变，转身时玉佩撞在门框上碎成两半。

楚明澜弯腰拾起半块玉佩，对着阳光眯起眼："青黛，去把本宫那盒雪参膏送去浣衣局。"她指尖摩挲着玉佩断裂处，"记得说是太子殿下赏的。"

青黛刚捧着雪参膏跨出门槛，楚明澜就听见外头传来苏婉虚弱的抽泣声："奴婢...奴婢不敢用太子妃的东西..."她嗤笑一声，将半块玉佩扔进妆奁最底层。

萧景珩的脚步声去而复返，珠帘被他掀得哗啦作响："你非要这般折辱她？"他衣襟上沾着墨迹，显然是刚从御书房匆匆赶来。

楚明澜对着铜镜抿了抿胭脂纸："殿下这话说岔了，臣妾赏的可是御赐的雪参膏。"她转头时金步摇划过他下巴，"怎么，苏姑娘连陛下的恩典都敢推拒？"

外头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接着是青黛的惊呼。萧景珩脸色骤变，转身时袖风扫落了妆台上的螺子黛。楚明澜慢悠悠捡起断成两截的黛笔："殿下慌什么，不过是个丫头失手打翻了药膏。"

太监总管跌跌撞撞跑进来，满头大汗地跪在门槛外："太子妃，苏姑娘她...她呕血了！"

楚明澜将断成两截的黛笔往妆台上一扔，铜镜里映出她微微上扬的眼尾："殿下还不去看看？这吐血吐得可真是时候。"

萧景珩一把掀开珠帘，玉帘子哗啦啦砸在框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却在门槛处突然回头："你给她下了什么？"

"雪参膏里掺砒霜？"楚明澜慢条斯理地绞着帕子，"臣妾还没蠢到在御赐之物里动手脚。"她突然站起身，绣鞋踩过地上的碎黛笔，"不如问问苏姑娘今早用过什么？"

外头传来苏婉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夹杂着瓷片刮过地面的刺耳声响。青黛白着脸跑进来，嘴唇直哆嗦："姑娘，苏姑娘指甲缝里...藏着毒粉！"

萧景珩脸色骤变，转身时腰间玉佩又撞在门框上。楚明澜弯腰捡起那半块玉佩，指尖抚过断裂处参差的棱角："青黛，去请太医时记得说清楚——"她突然提高声调，"是浣衣局宫女畏罪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