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在身后不断坍塌的轰鸣声中，楚明澜的耳膜被碎石撞击声震得生疼。萧景珩横抱着她的手臂已经布满青鳞，尖锐的鳞片边缘在她腰侧划出细密血痕。她试图挣扎落地，对方却突然收紧了力道，指节发白的程度显示出他正在与某种本能对抗。

"放我下来！你左肩伤口在流血——"

话音未落，一块磨盘大的玄武岩砸在方才站立的位置。萧景珩侧身用脊背挡住飞溅的碎石，喉间溢出的闷哼带着不似人声的嘶哑。借着坠落夜明珠的幽光，楚明澜看见他脖颈蔓延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颧骨，右眼瞳孔已经缩成一道危险的细线。

转角处突然出现的冰晶密室像巨兽张开的嘴。六边形空间里，十二面铜镜按照北斗方位排列，镜面浮动着诡异的星芒。萧景珩刚跨过门槛就重重跪倒在地，楚明澜被惯性甩出去时，后腰撞上中央的青铜祭台。

铜镜阵列突然全部转向入口。最近那面镜子里，幼童时期的萧景珩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弘景帝手持冰棱刺入他心口的画面清晰得令人战栗。镜中孩童的惨叫与现实中萧景珩的嘶吼重叠，楚明澜的银针匣弹开时，发现所有镜面都在重复播放不同角度的施虐场景。

"别看..."萧景珩突然从背后扑来将她按在祭台上，兽化的手掌拍碎了正在播放最血腥片段的铜镜。飞溅的镜片划破他脸颊，流出的蓝血在接触到冰晶地面时突然沸腾，蒸腾出的雾气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楚明澜的银针抵住他咽喉："你早就知道血契的事？"

铜镜阵列突然全部暗了一瞬。再亮起时，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历史场景，而是此刻密室里的倒影——楚明澜后颈的星芒印记与萧景珩眉心血契正在同步闪烁。悬浮在祭台上方的冰棱像嗅到血腥的鲨鱼，突然调转方向朝萧景珩心口刺来。

"躲开！"

银针与冰棱相撞迸发出刺目火花。萧景珩趁机将她推开，自己却被三根冰棱当胸贯穿。楚明澜看着蓝血顺着透明冰柱逆流而上，在顶端凝结成双螺旋结构的血晶时，突然明白了臼齿烙印的灼痛感从何而来——她掌心的伤口正在与血晶共鸣发光。

铜镜阵列开始以诡异的角度折射光线。楚明澜在无数碎片中看到十二岁的萧景珩蜷缩在冰窖，七根锁链穿透他四肢钉在墙上，而年幼的苏婉捧着药碗站在阴影里，眉心蓝血泛着熟悉的光泽。

"契约转嫁..."她下意识摸向腰间鲛绡卷轴，这个动作却刺激了悬浮的血晶。剩余九根冰棱同时暴起，五根刺入萧景珩脊背，四根直奔楚明澜手腕命门。

皮肉割裂的声音比预想中沉闷。楚明澜看着没入自己腕间的冰棱，发现它正在通过伤口汲取鲜血。诡异的是，流出的血珠在半空就变成了与萧景珩如出一辙的蓝色，两股血线在祭台上方交织成北斗形状。

萧景珩的嘶吼突然变调。他挣脱冰棱扑到祭台前，兽化的手掌悬在楚明澜伤口上方颤抖："为什么你的血能..."

铜镜阵列爆发出刺目强光。在令人失明的白光里，楚明澜清晰看到某面镜中闪过楚夫人将两个婴儿调包的画面——戴翡翠镯子的手先抱起眉心渗蓝血的婴孩，却又突然调转方向，将后颈有星芒印记的那个放进了青铜盆。

血晶突然炸裂成无数光点。其中最大的一片坠入楚明澜掌心，与臼齿烙印融合成冰蓝色星芒。萧景珩身上的冰棱齐齐碎裂，他在恢复清明的瞬间抓住她手腕："你看到什么了？"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最远处的铜镜映出甬道尽头透出的天光，镜面却在这时浮现出婴儿苏婉被放入金棺的场景，戴明黄护甲的手正将一枚刻着楚氏家徽的玉扣塞进襁褓。

楚明澜反手握住血晶，冰凉的触感中传来微弱心跳般的震动。萧景珩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但右手指尖仍残留着鳞片痕迹。他望向开始崩塌的密室顶部，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先离开这里。"

最后一面铜镜在他们冲出密室的刹那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楚明澜清晰看见某块镜片上凝固的画面——楚夫人握着银针的手正将星芒印记刺入女婴后颈，而站在阴影里的赫然是年轻时的弘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