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在咸涩的液体中睁开眼时，成千上万只黄金瞳正透过培养舱玻璃注视着她。粘稠的营养液裹着金属碎屑灌进鼻腔，她踢开沈星眠漂浮的机械头颅，奋力游向最近的控制台。指尖触到操作面板的刹那，三千个刘念清同时蜷缩身体，脐带导管在幽蓝海水中扭动如蛇群。
"妈妈..."婴儿的呓语通过液体振动传来。林婉清将耳朵贴上舱壁，听见声呐脉冲般的心跳——所有克隆体共享着相同频率。沈星眠的机械脊椎突然缠住她脚踝，断裂的电缆喷溅着电火花："感受这份奇迹吧！三千个携带永生基因的..."
液压钳绞碎机械脊椎的瞬间，培养舱集体开启。克隆婴儿们鱼贯而出，赤裸的小脚踩过沈星眠残骸时留下发光的脚印。为首的刘念清爬上控制台，将肉乎乎的手掌按在基因锁上："爸爸说...要下潜七千米..."
深海潜艇在婴儿们的操控下发出呻吟。舷窗外掠过畸形的水母群，每只伞盖上都嵌着人脸。林婉清在驾驶舱角落发现锈蚀的航海日志，泛黄纸页粘着张婚礼合照——穿婚纱的她与刘耀文站在玻璃花房前，两人无名指缠着脐带般的红线。
"警告！地心引力异常！"警报红光中，潜艇撞进海底火山口。岩浆映亮洞壁的象形文字，描绘着少女向火山献祭心脏的仪式。林婉清突然捂住绞痛的小腹，鲜血顺着腿根染红控制台。克隆体们围拢过来，用小手覆在她流血处，体温竟让血渍蒸腾成"0412"的荧光数字。
火山岩壁轰然开裂，露出水晶构筑的教堂。彩窗上镶嵌着不同年代的结婚照：1920年旗袍与西装，1980年喇叭裤与爆炸头，2035年她与刘耀文在直播镜头下的血吻。圣坛上供着铜质怀表，表盖内层刻着微型地图——指向她胎记的位置。
沈星眠的机械臂穿透彩窗时，带进翻涌的海水。他重组后的躯体覆盖着水母触须，腹腔的胚胎舱已变成蠕动的肉瘤："你的子宫该物归原主了..."三千只黄金瞳骤然亮起，婴儿们发出震碎水晶的尖啸。声波在教堂共振，林婉清后颈的胎记灼热如烙铁。
怀表突然弹开，全息投影在圣坛上空拼出刘耀文的身影。他穿着初遇时的黑西装，指尖穿过虚拟影像触碰她渗血的胎记："教堂底下埋着初代克隆体的骨灰..."水流冲垮圣坛的瞬间，林婉清看见祭坛下堆叠的婴儿骸骨，每具头骨都刻着"LWQ"编号。
"抓住她！"沈星眠的机械触手卷住林婉清腰腹，"你的心脏是最后的钥匙！"克隆婴儿们手拉手组成人链咬住触手，蓝血在海水里晕开荧光。林婉清趁机拔出祭坛的青铜匕首，狠狠扎进自己胎记。
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炸开：五岁时的刘耀文为她剜出染病的阑尾；十五岁在地下实验室替换她衰竭的心脏；婚礼当夜他将微型控制器缝进她胎记皮下...匕首挑出银色芯片的刹那，整座教堂开始崩塌。
沈星眠发出狂喜的电子音，机械手指抓向芯片。林婉清突然将芯片塞入口中吞下，腹中胎儿猛地踢动。火山岩浆裹着骸骨喷涌而入，克隆体们集体融化，金色血液在海水里凝成发光的锁链捆住沈星眠。
"不——"沈星眠的惨叫被岩浆吞没。林婉清在热浪中下坠，看见他机械躯壳被熔解后露出的真容——布满疤痕的脸竟与刘耀文如出一辙。
海底裂缝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托住她。林婉清跌坐在骸骨王座上时，岩浆在脚下凝固成镜面。镜中倒映出三千个不同装扮的自己：民国女学生、战时护士、宇航员...她们同时开口："我们是你被剥离的人生。"
骸骨王座突然升高刺破海面。暴雨抽打着林婉清的脸，她看见自己正身处巨型邮轮甲板。腐烂的玫瑰铺满泳池，刘耀文穿着船长制服从尸堆中走来，胸口的夜莺纹身缺失了左翼："欢迎登上诺亚方舟，第017位新娘。"
邮轮汽笛鸣响时，九千个培养舱破水而出。克隆体们在舱内快速生长，青年期的刘念清们用指节敲击玻璃，唇语汇成同一句话："妈妈，选个爸爸吧。"
林婉清掀开船长室的航海图，泛黄的羊皮纸上标注着历代航线。1942年的轨迹旁有褪色批注："移植南希卵巢后出现排异反应"；2035年路线处则写着："捕获017号，尝试情感驯化"。她撕碎航海图抛向狂风，碎纸在暴雨中凝成胎儿形状的漩涡。
"你毁掉了人类最后的火种！"刘耀文的义眼迸出火花，机械手指掐住她喉咙。林婉清咬破舌尖将血喷进他齿轮关节，锈蚀的机械臂突然调转方向，刺穿他自己胸口。
蓝血涌出的瞬间，整艘邮轮开始倾斜。林婉清在坠海前抓住救生筏，看见刘耀文在船头展开残破的夜莺纹身——那竟是张标注克隆基地位置的人皮地图。
"去找真正的阳光..."他随邮轮沉入冰海，黄金瞳在幽暗深处亮如灯塔。
救生筏漂进冰川峡谷时，林婉清在浮冰上发现冻僵的刘念清。婴儿怀中紧抱着破布娃娃，襁褓里塞着烧焦的芯片。她将芯片插入救生筏导航仪，屏幕闪烁后显出全球直播画面：三千座城市上空悬浮着巨型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是青年期的刘念清。
冰川突然崩裂，林婉清随浮冰坠入深渊。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她听见此起彼伏的啼哭——数万个新生克隆体正在世界各处睁开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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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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