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封面的文件，像一块寒冰，被推到她面前的办公桌上。
“交易终止。”他声音无波。
>纸张撕裂的脆响中，一张泛黄的纸页飘落——
DNA匹配报告上，“刘志远”与“林婉清”的名字，被99.9%的血缘红线死死捆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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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的天际线，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室内光线冷冽，昂贵的黑檀木办公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刘耀文毫无表情的脸。他身上那件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袖口严密地扣着，遮住了昨夜掌心崩裂的伤口和手背上那道被碎石划开的血痕，也遮住了所有失控的痕迹。
空气里还残留着雪松尾调的须后水气息，冰冷，锐利，如同他此刻的眼神。
林婉清坐在他对面的皮质扶手椅里。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高领的米白色羊绒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锁骨下方那圈深红的齿痕，也掩去了颈侧所有暧昧的红痕。长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妆容清淡，只有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乌青，泄露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惊涛骇浪后的余烬。她坐得笔直，像一株绷紧的雪松，下颌微抬，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凝固的寒冰和拒人千里的疏离。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沉重得如同窗外堆积的云层。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其低微的嗡鸣。
终于，刘耀文动了。
他没有抬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拉开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动作平稳，没有丝毫迟滞。他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
纯白色的硬质封面，没有任何Logo或标识，简洁得近乎冷酷。他将这份文件，如同放置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轻轻推过光滑的桌面，停在了林婉清面前。
纸张摩擦桌面，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签了它。”刘耀文的声音响起，如同冰面碎裂，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丝毫情绪。“交易终止。”
六个字，像六颗冰雹，狠狠砸在林婉清早已冰封的心湖上，却激不起一丝涟漪。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份文件是什么。解约书？离婚协议？对她而言，早已没有区别。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穿透冰冷的空气，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落在他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上，落在他扣得严丝合缝、仿佛铠甲般的领口上。昨夜天台滚烫的怀抱，混乱中沉重的喘息，齿间烙印的剧痛，还有他此刻这副冰冷、完美、如同精密机器般的伪装……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利用、然后像垃圾般丢弃的屈辱感，在她胸腔里无声地沸腾、燃烧。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她唇边溢出，打破了死寂。“刘总善后，果然干脆利落。”她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讽刺。“怎么，是怕我拿着锁骨上的‘意外’证据，去敲诈勒索？还是担心我这颗失控的棋子，再给你惹麻烦？”
刘耀文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签字。”他重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听见她的嘲讽，只是下达一个不容置疑的指令。“徐子墨会处理后续。星耀承诺的资源，依旧有效，直至合约原定终止日期。”他顿了顿，补充道，像在陈述一份冰冷的商业条款，“作为补偿。”
“补偿？”林婉清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冰蓝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寒冰。“刘总真是慷慨。用一份交易结束另一份交易，用冰冷的条款覆盖……”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凄厉，“覆盖你昨晚像野兽一样的撕咬？！”
最后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出！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冻结！
刘耀文猛地抬眼！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终于不再是古井无波。压抑的暗流在冰层之下汹涌翻滚，暴戾、懊恼、还有一丝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狼狈，如同岩浆般在他眼底奔腾！他下颌线绷得像即将断裂的弓弦，扣在桌沿的手指猛地收紧，手背上那道被衬衫袖口遮住的划痕位置，隐隐透出一点深红的血渍——伤口再次崩裂了。
林婉清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眼中翻腾的怒火，胸口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微微起伏。高领羊绒衫包裹着脆弱的脖颈，却掩不住她此刻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决绝姿态。她要撕碎他这层虚伪的、冰冷的壳！
“怎么？恼羞成怒了？”她冷笑，每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刘耀文，你除了用钱砸人，用权力压人，用这副冷冰冰的面具吓唬人，还会什么？！连在床上，都只会像条发情的野狗一样乱咬！”她故意用最粗鄙、最侮辱的字眼，狠狠践踏着他高高在上的尊严。
“闭嘴！”刘耀文终于爆发了！他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桌面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炸开！桌上的钢笔、水晶镇纸猛地一跳！那份纯白色的文件也被震得滑到了桌沿！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迫感，瞬间将林婉清完全笼罩！他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死死盯住她！眼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毁！
“林婉清！别挑战我的底线！”他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骇人的戾气。“签了字，拿上钱，滚出我的视线！昨晚的一切，包括你这副令人作呕的姿态，都给我忘得干干净净！”
令人作呕的姿态？
忘得干干净净？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瞬间将林婉清吞没！血液猛地冲上头顶，烧得她眼前发黑！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好！我签！”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椅背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看也不看那份文件，一把抓了过来！冰凉的封面触感如同毒蛇的皮肤！
“如你所愿！刘耀文！”她声音尖利，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烈焰！“拿着你的臭钱和你的‘干净’，抱着你那堆冷冰冰的合约和监控录像，滚回你的金丝笼里去吧！”
话音未落，她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抓住那份纯白色的文件，狠狠向两边撕开！
“嗤啦——！！！”
纸张被暴力撕裂的脆响，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开！锋利的纸页边缘划过她纤细的手指，留下几道细小的血痕，但她浑然不觉！
洁白的碎片如同被撕裂的蝶翼，纷纷扬扬，从她颤抖的指间飘落，洒满了昂贵的手工地毯。
就在这纷飞的纸雪中——
一张对折的、明显不同于其他文件纸张的、略微泛黄的纸页，从被撕裂的文件封皮夹层里，飘飘荡荡地滑落出来。像一片枯叶，带着宿命般的沉重，打着旋儿，最终，正面朝上，安静地躺在了林婉清脚边的地毯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婉清因愤怒而急促的喘息声，刘耀文压抑着暴怒的低沉呼吸声，都消失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那单调、冰冷的嗡鸣。
林婉清的目光，被那张飘落的纸页死死钉住。
纸页的抬头，是几个醒目的、冰冷的印刷体黑字：
“基因检测中心 DNA亲权关系鉴定报告书”
她的视线如同被冻结的指针，僵硬地、一格一格地向下移动——
委托人：刘耀文
检测样本A：刘志远（口腔黏膜拭子）
检测样本B：林婉清（毛发样本，来源：私人调查）
……
鉴定意见：
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A（刘志远）与样本B（林婉清）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累积亲权指数（CPI）：99.9999%
……
报告日期：三年前，星耀签约仪式前一周。
三年前…
签约仪式前一周…
刘志远…
亲生血缘关系…
99.9999%…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烧红的钢钉，狠狠凿进林婉清的脑海！将她所有的愤怒、屈辱、不甘……瞬间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种彻骨的、仿佛连灵魂都被瞬间抽空的冰冷！
她浑身僵硬，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冻结成冰。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那片燃烧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寒冰，和一种被彻底背叛、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深入骨髓的惊骇与绝望！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穿透纷纷扬扬尚未落定的纸屑碎片，死死钉在办公桌后，那个同样因这意外暴露而瞬间僵直的身影上！
刘耀文的脸色，在她目光扫过来的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他撑在桌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扭曲，手背上那道崩裂的伤口，鲜血终于彻底浸透了雪白的衬衫袖口，洇开一小片刺目的、不祥的暗红。他眼底翻涌的怒火早已被一种猝不及防的、巨大的惊愕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所取代！
“你……”林婉清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破碎的颤音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你早就知道……”
她抬起脚，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极其缓慢地、踉跄地向前迈了一小步，逼近那张办公桌，逼近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锁住他脸上那再也无法维持的、完美无缺的冰冷面具。
“你早就知道……”她重复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凄厉和绝望的控诉，如同濒死天鹅最后的哀鸣，狠狠砸碎了办公室死寂的冰层——
“刘志远……是我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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