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徐子墨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如同一座移动的冰山,带来凛冽的寒气。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阴沉,镜片后的眼睛布满猩红的血丝,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焦躁和冰冷的怒意。显然,陈院长那边的情况,如同最坏的预期,彻底崩溃了。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病床上的林婉清。她依旧保持着瘫软的姿势,脸埋在枕头里,肩膀因为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似乎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然而,徐子墨敏锐地捕捉到她紧握成拳、藏在身侧的右手——那姿势带着一种异样的僵硬和紧绷,指缝间似乎漏出了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
怀表!
她拿到了!
陈芳临死前果然交给了她东西!
徐子墨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走到病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林婉清完全笼罩。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砸向病床上看似脆弱的躯体:
“林小姐,把东西交出来。”
没有询问,没有试探,是赤裸裸的、冰冷的命令。
林婉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寒风扫过的落叶。她没有抬头,埋在枕头里的脸传来压抑的、更剧烈的呜咽声,肩膀耸动得更加厉害,仿佛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巨大悲痛。
“别让我说第二遍。”徐子墨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他微微俯身,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抓向林婉清紧握的右手!“陈院长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婉清手背的瞬间!
“不要碰我——!”林婉清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她如同被烙铁烫到般,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狠狠甩开了徐子墨的手!动作之大,牵扯到手臂上被扯掉针头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纱布,她也浑然不顾!
她抬起脸。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肆意奔流,冲垮了之前刻意伪装的脆弱。但那双眼睛——那双被泪水浸泡、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燃烧着的却不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一种孤狼般的、濒临绝境的疯狂、冰冷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徐子墨!”她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劈叉,带着泣血的控诉,“你们还要夺走什么?!我父亲死了!陈院长也死了!现在连他……连他也要……”她指向ICU的方向,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继续,“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肮脏的秘密!那个账本!那个‘阳光项目’!那笔沾着我父亲血的三百万!你们到底想掩盖什么?!”
她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困兽,将心中所有的痛苦、怀疑和血淋淋的指控,毫无保留地、歇斯底里地倾泻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病房冰冷的空气里,也砸在徐子墨紧绷的神经上!
“闭嘴!”徐子墨的脸色瞬间铁青!林婉清直接点出“账本”、“阳光项目”、“三百万”,如同撕开了他极力维持的平静假象,触碰到了最核心、最致命的禁忌!他眼中寒光爆闪,猛地一步上前,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林婉清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把东西给我!”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噬人的野兽,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它会害死你!也会害死他!”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来,林婉清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更加惨白。但徐子墨眼中那丝一闪而逝的恐慌,却像黑暗中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猜对了!
怀表里的东西,至关重要!重要到让徐子墨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精英特助,都彻底失态!
重要到……真的能揭开真相,甚至……能撼动某些人!
“休想!”林婉清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她死死攥着右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将那枚冰冷的怀表牢牢护住,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武器和希望!
“由不得你!”徐子墨彻底失去了耐心,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他猛地转头,对门口如同石像般伫立的两名安保厉声下令:“按住她!搜身!”
两名安保没有丝毫迟疑,如同接到指令的机器,立刻大步上前,一左一右,粗暴地抓住了林婉清的手臂!巨大的力量瞬间将她从病床上拖拽起来,牢牢地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徒劳可笑!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徐子墨!你不得好死!”林婉清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嘶声咒骂,泪水混合着屈辱和愤怒疯狂流淌。她能感觉到安保冰冷的手在她身上粗暴地摸索,寻找着任何可疑的物品。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怀表……怀表就在她右手里!
很快就会被发现!
一旦被徐子墨拿走,父亲的血仇,陈院长的枉死,所有的线索,都将石沉大海!
就在一名安保的手即将摸向她紧握的右拳时——
“滴滴滴……滴滴滴……”
病房里连接着ICU监控的仪器,突然发出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刺耳!
紧接着,一个护士惊慌失措的声音通过对讲系统传遍了病房:
“ICU紧急呼叫!ICU紧急呼叫!刘耀文!刘耀文出现室颤!心脏骤停!准备除颤!肾上腺素!快!快啊——!”
轰隆——!
如同九霄惊雷,在徐子墨和林婉清的脑中同时炸响!
刘耀文!心脏骤停!
徐子墨扣住林婉清肩膀的手,瞬间僵住!他猛地转头看向那台发出刺耳警报的仪器屏幕,上面原本微弱起伏的心电波形,此刻变成了一条令人绝望的、笔直的死亡直线!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愤怒、冷酷、算计,在这一刻都被一种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惊骇所取代!那双永远锐利冷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恐惧!巨大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惧!
“刘总——!!!”徐子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他再也顾不得林婉清,顾不得什么怀表,顾不得一切!他如同疯了一般,猛地松开林婉清,转身朝着病房外狂奔而去!动作仓惶而狼狈,撞倒了椅子也浑然不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条笔直的死亡直线和仪器刺耳的尖叫!
两名安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林婉清的手,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外。
就是现在!
林婉清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巨大的悲痛和对刘耀文生死未卜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但徐子墨那瞬间失态的巨大恐惧,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让她在灭顶的绝望中抓住了一丝疯狂的反击契机!
他没有否认!他默认了账本和阳光项目的存在!他害怕真相!而刘耀文的生死,就是他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软肋!
趁两名安保失神的刹那,林婉清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最后的束缚!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但她的右手,那只紧握着冰冷怀表的右手,却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闪电般抬到了唇边!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病房门口徐子墨消失的方向,耳边是仪器持续不断的、代表死亡的刺耳蜂鸣。刘耀文……心脏骤停……他可能……已经……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防御!巨大的痛苦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不!她不能倒下!父亲的血不能白流!陈院长不能白死!真相!她必须拿到真相!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其疯狂、极其大胆、却又可能是唯一机会的念头,在她濒临崩溃的脑中瞬间成形!
她颤抖的手指,凭借着无数次在片场研究道具机关的记忆,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摸索着怀表边缘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那个陈院长用生命暗示的暗格开关!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命运齿轮转动的机括声响起!
怀表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她掌心极其轻微地弹开了一道不足一毫米的缝隙!借着病房惨白的灯光,她看到了!缝隙里,根本不是表盘!而是一张被小心折叠成极小方块的、泛黄的、带着暗褐色陈旧血迹的……纸!
账本残页!
就是它!
林婉清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在两名安保反应过来、再次伸手抓向她的前一秒!
她猛地低下头!
张开嘴!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张带着浓重血腥气和岁月尘埃味道的、折叠起来的泛黄纸片,连同那枚冰冷的、染血的怀表外壳,一起塞进了口中!
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带着一种孤狼噬血般的决绝和不顾一切!
“唔!”粗糙的纸张边缘瞬间刮伤了她的口腔内壁,浓烈的铁锈味(血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尘和死亡的腐朽气味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和喉咙!巨大的恶心感让她瞬间干呕,泪水生理性地汹涌而出!
但她死死咬紧了牙关!喉咙肌肉剧烈地收缩着,强行将那一团带着父亲和陈院长最后嘱托、也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秘密的纸团,狠狠地咽了下去!
纸张摩擦食道的剧痛让她浑身痉挛,眼前阵阵发黑。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剧烈地咳嗽着,泪水混合着口腔被划破渗出的血丝,从嘴角蜿蜒流下。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抠进脸颊的皮肤,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阻止自己将那致命的证据呕出来。
两名安保终于扑到了她面前,粗暴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从墙角拖拽起来。他们看到了她嘴角的血迹和泪水,看到了她痛苦蜷缩的样子,看到了她空无一物的、沾着血迹的右手(怀表外壳在塞入口中的瞬间被她丢弃在墙角阴影里),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东西呢?!”一名安保厉声喝问,粗暴地在她身上摸索。
林婉清只是蜷缩着,剧烈地咳嗽着,身体因为吞咽的痛苦和巨大的心理冲击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ICU的方向,那里依旧传来仪器绝望的蜂鸣。
她咽下去了。
将那染血的、尘封了二十年的秘密,连同父亲和陈院长的冤魂,一起吞入了腹中。
冰冷的纸张如同刀片,一路割裂她的食道,最终沉入胃袋的黑暗深渊。那浓烈的血腥气和腐朽的味道,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盘踞在她的感官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安保粗暴的搜身毫无结果。除了她手臂上崩裂的伤口渗出的新鲜血迹,和嘴角混合着泪水的血丝,她身上空空如也。他们粗暴地将她重新按回病床上,动作带着被戏耍的恼怒。
“什么都没有!她藏起来了!”一名安保对着对讲机低吼。
病房里只剩下林婉清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以及连接着ICU的仪器那持续不断的、如同丧钟般的尖锐蜂鸣。这声音像一把钝锯,反复切割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刘耀文……心脏骤停……他是不是已经……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撕裂。她蜷缩在病床上,身体因为吞咽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冲击而无法控制地痉挛。胃里仿佛塞进了一块燃烧的冰,冰冷与灼痛交织,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抽搐。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翻涌欲呕的冲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音,那刺耳的、代表心脏停跳的仪器蜂鸣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但重新变得规律的“滴滴……滴滴……”声!
林婉清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连接ICU的仪器屏幕!
屏幕上,那条令人绝望的死亡直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微弱却顽强起伏着的……心跳波形!
虽然依旧微弱,虽然依旧不稳定,但……它重新出现了!
他还活着!
他被救回来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冲垮了林婉清所有的堤防!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情绪落差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床栏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却也让她一直强忍的恶心感彻底爆发!
“呕——!”
她猛地趴在床边,对着地上放置的医用垃圾桶,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之前强行咽下的少量食物残渣混合着酸涩的胃液被呕出,喉咙和食道被纸张划伤的伤口受到刺激,带来火烧火燎的剧痛。然而,那张至关重要的纸团,却如同被胃酸和黏液紧紧包裹的顽石,沉甸甸地坠在胃袋深处,纹丝不动。
她呕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每一次剧烈的呕吐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嘴角和垃圾桶边缘,沾染着呕吐物和刺目的血丝。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徐子墨的身影重新出现。
他站在门口,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衬衫,领口大敞,露出紧绷的锁骨。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他的脸色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的搏斗。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仪器屏幕,看到那重新起伏的心跳波形,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但眼中的凝重和疲惫却丝毫未减。随即,他的视线扫向病床。
他看到了蜷缩在床边、狼狈呕吐、浑身颤抖、嘴角带血的林婉清。看到了地上垃圾桶里刺目的污秽和血丝。看到了她脸上交织的痛苦、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绝望。
徐子墨的眉头深深蹙起。他缓步走到病床边,脚步带着沉重的疲惫。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婉清痛苦地干呕,看着她因为剧痛而蜷缩的身体。
“他暂时……抢回来了。”徐子墨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但还没脱离危险。肺部情况很糟,感染还在肆虐。”
林婉清停止了干呕,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抽搐。她艰难地抬起头,泪水和污秽模糊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孤狼舔舐伤口般的、冰冷的倔强,直直地迎上徐子墨审视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喉咙撕裂的痛楚。
徐子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缓缓移向她沾着血污和呕吐物的嘴角,最后,落在了她空空如也、微微颤抖的双手上。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疑虑,有深沉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东西呢?”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的沙哑。“陈芳给你的东西。交出来。现在,立刻。”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沉。胃里那块冰冷的“石头”仿佛瞬间变得灼热滚烫,沉甸甸地提醒着她刚才那疯狂而决绝的举动。她看着徐子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
交出来?
怎么交?
剖开自己的胃吗?
她强忍着胃部的翻搅和剧痛,强迫自己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带着浓重嘲讽的惨笑。她的声音因为呕吐和喉咙的伤而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
“东西?呵……咳咳……”她咳嗽着,带着血沫,“陈院长……她只是想给我……我父亲的遗物……一块……一块没用的怀表……”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墙角阴影里那个被她丢弃的、沾着血迹的、空空如也的怀表外壳。“你们……不是搜过了吗?还要……什么?”
她将“没用的怀表”几个字咬得很重,目光死死盯着徐子墨,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挑衅和冰冷的绝望。她在赌!赌徐子墨不知道怀表有暗格!赌他不敢、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剖开她的胃!
徐子墨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墙角那枚孤零零的、沾着污迹的怀表外壳。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冰冷的金属外壳入手沉重,带着林婉清的体温和……血迹。他仔细地检查着,手指摩挲过表壳边缘,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金属,看到里面可能隐藏的秘密。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林婉清压抑的喘息声和仪器传来的微弱心跳声。
徐子墨检查了许久。他试图打开表盖,但表壳纹丝不动,似乎只是普通的怀表外壳(林婉清吞下的是带有暗格机括的部分)。他翻转着,敲打着,甚至对着灯光仔细查看缝隙……最终,他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婉清脸上。
那眼神,深不见底。不再有之前的暴怒和急切,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仿佛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看似脆弱不堪、却一次次做出惊人之举的女人。
“没用的怀表?”徐子墨缓缓重复着林婉清的话,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他捏着那枚空壳,一步步走回病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床沿、如同破碎娃娃般的林婉清。
“林婉清,”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比你表现出来的……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不再追问。只是将那枚空壳随意地丢在床头柜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然后,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林婉清最后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此刻狼狈、倔强、绝望又带着一丝疯狂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看好她。”徐子墨对门口的两名安保丢下冰冷的三个字,不再看林婉清一眼,转身,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离开了病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离开的背影,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声音。
病房里重新陷入死寂。
林婉清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病床上,陷入了深沉的、带着无尽痛苦和冰冷秘密的昏迷。
胃里,那块染血的、折叠的纸团,如同沉睡的火山,静静地蛰伏在黑暗深处。冰冷的金属外壳和纸张的触感,混合着胃酸的灼烧,成为她昏迷中唯一能感知到的、沉重而致命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