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ECMO！不计代价！现在！立刻！”
徐子墨冰冷决绝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充斥着绝望蜂鸣和沉重按压声的抢救室里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正在准备第二次除颤的王主任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启动ECMO（体外膜肺氧合）？对林婉清？！这几乎是医学上最后的、孤注一掷的手段！它不仅代表着天文数字般的费用，更代表着难以预估的风险和后续漫长的、如同炼狱般的治疗过程！更重要的是，林婉清的身体状况——急性大出血未止，多脏器功能濒临衰竭，心脏骤停复苏困难——她是否能撑过那复杂而创伤巨大的置管手术本身，都是未知数！
“徐先生！ECMO需要家属签字！而且她的情况……”王主任嘶哑地喊道，试图陈述这近乎疯狂的决策背后的巨大风险和渺茫希望。
“签字我来签！责任我担！”徐子墨一步跨入抢救室，无视了浓重的血腥味和触目惊心的抢救场面，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决绝！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抢救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身体上，看着她灰败的脸色、紫绀的嘴唇和胸口皮肤上除颤留下的红痕。“立刻准备！所有设备！所有人员！快！！”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呆滞的医护人员。
王主任看着徐子墨那双燃烧着不顾一切火焰的眼睛，看着他西装上大片刺目的、属于林婉清和刘耀文的暗沉血迹，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
“准备ECMO！快！通知体外循环小组！准备股动静脉置管！准备膜肺！快！！” 他嘶声下达了指令，声音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悲壮！
抢救室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蚁巢！医护人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效率！沉重的ECMO主机被迅速推入，复杂的管路、冰冷的膜肺、各种监测模块被快速连接、预充！两名经验最丰富的血管外科医生在护士协助下，飞快地消毒、铺巾，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林婉清右侧腹股沟区域的皮肤，寻找着深埋的股动脉和股静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液、血腥味和一种金属的冰冷气息。
徐子墨站在抢救室的角落，如同置身风暴眼的孤岛。他紧抿着唇，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区域。看着那冰冷的手术器械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开切口，看着暗红的血液瞬间涌出又被迅速吸走，看着粗大的导管被一点一点地、强行塞入纤细的血管……每一次操作，都让林婉清单薄的身体产生无意识的抽搐。巨大的机器轰鸣声响起，ECMO主机开始运转，暗红色的血液从股静脉被引出，流经冰冷的、模拟肺功能的膜肺，变成富含氧气的鲜红色，再通过股动脉泵回她濒临崩溃的身体。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令人绝望的笔直红线，在强大的体外生命支持下，终于……极其微弱地……开始重新出现了起伏！虽然极其微弱，虽然极不规则，但它重新跳动了！
林婉清暂时被这台冰冷的机器，从死神手里强行挽留了下来。但她的脸色依旧死灰，胸膛毫无自主起伏，完全依赖着呼吸机和ECMO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她像一具被精密仪器吊着线的破碎人偶，悬浮在生与死的钢丝之上。
徐子墨看着那重新起伏的波形，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一丝，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然而，这片刻的喘息并未带来丝毫轻松。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发出了无声的、却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震动。
又是加密短信。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指尖冰冷地划过屏幕。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比之前的指令更加简短，却带着更加赤裸裸的冰冷和警告：
ECMO？多此一举。影子报告：目标（林）胃内异物未取出。处理干净。
胃内异物！
他们知道！
他们不仅知道林婉清吞下了东西，更知道那东西还在她胃里！ECMO的强行介入，中断了“自然清除”的进程，激怒了幕后的那双眼睛！“处理干净”——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冷酷无情的通牒！
徐子墨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愤怒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镜片反射着抢救室刺眼的白光，掩去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机。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正在为林婉清调整ECMO参数的医护人员，扫过门口肃立的安保……“影子”就在这些人之中！那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执行“处理干净”的指令！
就在这时——
“徐先生！徐先生！” ICU方向，一名护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刘总……刘总他……他出现DIC（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征兆了！血小板计数暴跌！纤维蛋白原几乎测不到！全身多处出现瘀斑！伤口……伤口止不住血了！”
轰——！
如同第三道惊雷在徐子墨脑中炸响！
DIC！
感染性休克最凶险的并发症之一！死神挥舞的终极镰刀！它意味着全身凝血系统彻底崩溃，病人会从内到外无法控制地出血，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
刘耀文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
徐子墨猛地转身！透过ICU的观察窗，他看到里面同样一片混乱！医护人员围着刘耀文的病床，动作更加急促，脸上写满了凝重和绝望。刘耀文裸露的皮肤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大片大片紫黑色的瘀斑！左肩伤口的纱布，已经被不断涌出的鲜血彻底浸透，暗红的血液甚至顺着床沿滴落在地板上！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变得极其微弱而紊乱，血氧饱和度断崖式下跌！
两条命！
两条他必须守护、却又被死亡死死扼住咽喉的命！
一条靠着冰冷的机器在钢丝上摇摆；
一条正在从内部开始崩溃、流血至死！
而他自己，手握染血的秘密，身处“影子”的环伺之下，腹背受敌！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瞬间碾碎了徐子墨所有的冷静！他感觉自己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几乎要断裂！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如此被逼到绝境！
“强效止血药！输注冷沉淀！新鲜冰冻血浆！快！联系血库！要O型阴性！有多少要多少！快啊！”王主任在ICU内的嘶吼通过对讲系统传来，充满了绝望的搏斗意味。
血……需要大量的血……来对抗DIC的消耗……
徐子墨的目光猛地转向抢救室里刚刚连上ECMO、依旧毫无生气的林婉清！她的血型……是O型阴性！万能的输血者！而刘耀文……也是O型阴性！
一个极其疯狂、却又可能是唯一救命稻草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射的火星，瞬间在他混乱的脑中点燃！
他猛地冲回抢救室，无视了正在忙碌的ECMO团队，一步跨到王主任面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急迫而嘶哑变调：
“抽她的血！林婉清！O型阴性！立刻输给刘耀文！快！！”
“什么？！”王主任和周围的医护人员全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子墨！抽一个刚刚心脏骤停、靠ECMO维持、自身还在大出血的病人的血……去输给另一个濒临死亡的DIC病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医学伦理的禁忌！更是对林婉清本就脆弱生命的致命一击！
“徐先生！这不可能！林小姐自身失血严重，凝血功能极差，ECMO运转也需要足够的血容量支撑！强行抽血，她会立刻……”王主任急声反驳，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拒绝。
“没有时间了！”徐子墨猛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他指着ICU的方向，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他就要流干血死掉了！只有她的血型能直接输！这是唯一的机会！抽！出了问题我负责！用我的命抵！”
他不再解释，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盯住负责ECMO循环的工程师和护士：“调整ECMO流量！维持她最低灌注！准备输血通路！从ECMO回路上抽！快！”
工程师和护士被徐子墨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巨大的威压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开始调整参数，准备管路。
“徐子墨！你疯了！这是谋杀！”王主任气得浑身发抖，试图阻止。
“那就当我谋杀！”徐子墨猛地回头，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签她的病危通知的是我！决定上ECMO的是我！现在要抽她血的也是我！所有责任，我一个人背！但血，必须抽！现在！立刻！！”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抢救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暴君的意志。医护人员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为了救一人可以牺牲一切的疯狂气势彻底镇住了。王主任看着他布满血丝、充满痛苦和决绝的眼睛，看着ICU内刘耀文不断扩大的血泊，最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颓然挥了挥手。
粗大的针头，在护士颤抖的手中，刺入了ECMO循环回路中那根暗红色的、从林婉清体内引出的静脉血路。粘稠的、带着林婉清微弱体温的暗红色血液，被缓缓地抽出，流入专用的储血袋中。
一袋……
又一袋……
随着血液的流失，ECMO主机发出了低沉的、代表流量不足的警报声！林婉清本就死灰的脸色变得更加透明，嘴唇的紫绀加深。心电监护仪上那好不容易恢复的微弱波形，再次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重新拉成直线！
“ECMO流量报警！血压支持快不够了！”工程师的声音带着惊恐。
“血……血不够了！刘总那边……”ICU传来护士带着哭腔的呼喊。
徐子墨站在两间抢救室之间的走廊上，如同站在地狱的十字路口。他左手边，是ECMO警报声中、生命烛火正急速黯淡的林婉清；右手边，是DIC肆虐下、鲜血正不断从体内涌出的刘耀文。暗红色的血液，一袋袋从林婉清的体内被抽出，又迅速被送入刘耀文的血管。
他亲手搭建起了一条从林婉清通向刘耀文的、染血的、摇摇欲坠的生命通道！
他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团冰冷粘腻的、染血的账本残页。掌心被血污和汗水浸透。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雷达，扫过走廊里每一个医护人员和安保的身影。那双隐藏在暗处的“影子”的眼睛，一定在冷冷地注视着他这疯狂而血腥的举动，等待着最佳的“处理”时机。
双线垂危。
血线相连。
暗影环伺。
秘密灼心。
徐子墨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冰冷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倒映着两边抢救室门内闪烁的、象征死亡的刺眼红光，以及他自己那双深不见底、如同暴风眼般凝聚着所有风暴的眼睛。
真正的炼狱，此刻才拉开帷幕。而他，是唯一站在风暴中心、手握染血筹码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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