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泼上丝绸的闷响在排练厅里炸开，黏稠的液体顺着林婉清的锁骨向下爬，在雪白的戏服前襟洇出狰狞的血痕。沈星眠举着空酒杯，指尖捻碎她衣领的珍珠纽扣：“重演我初恋死的那幕——她中弹时，红酒就是这么从嘴角涌出来的。”
冰凉的酒液滑进脊背沟渠，林婉清盯着镜子里狼狈的倒影。身后巨幅投影正循环播放一段偷拍视频：七岁的她蜷缩在孤儿院墙角，被大孩子们用颜料泼满全身。沈星眠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看啊，你天生就该被弄脏。”
“卡！”场记板砸出刺耳鸣响。沈星眠突然掐住她后颈压向镜子，玻璃硌得她颧骨生疼。“现在哭出来，”他声音带着病态的亢奋，“像她断气前那样流泪…”
化妆间的门被反锁时，林婉清听见外面道具组的哄笑。
“沈导又调教演员呢？”“这次能撑几天？上次那个送精神病院了…”她拧开水龙头冲洗头发，红酒混着自来水在瓷盆里旋成淡粉色漩涡。镜面忽然映出窗外的异常——对面写字楼顶闪过镜片反光，有人用长焦镜头对准这里。
唐笑笑的加密信息弹上手机屏幕：
“刘耀文在收购沈星眠工作室，今早他助理清空了所有红酒库存。”
湿发黏在颈侧，林婉清伸手扯毛巾时带倒了化妆架。滚落的粉饼盒里滑出半张照片：少女穿着芭蕾舞裙倒在血泊中，面容竟与她有七分相似。照片背面是沈星眠的字迹：
“林晚晚，死于1999年5月7日，凶器：红酒瓶碎片。”
日期像冰锥刺进太阳穴——那正是父亲殉职的第二天。
夜戏开拍前，场务抬进半吨红酒桶。
“今晚只拍这一场。”沈星眠站在酒桶边缘，皮鞋尖轻点暗红色液面。他弯腰舀起一瓢酒，兜头浇向林婉清：“记住这种窒息感，等会儿吻戏要用——”
冰凉的酒浆呛进鼻腔前，林婉清猛地抬手打翻酒瓢！木瓢砸在沈星眠肩头，红酒泼脏他昂贵的亚麻西装。“导演弄错了，”她抹开眼前的酒渍冷笑，“您初恋是被谋杀，而我是握着刀的人。”
死寂中传来玻璃碎裂声。沈星眠踩过满地酒浆逼近，指尖几乎戳进她眼眶：“你也配提晚晚？”他忽然拽出颈间十字架项链，“看着它！这里面有她最后一口气，我要你拍吻戏时吞下去！”银链勒进她皮肉，吊坠缝隙渗出陈年血锈味。
强光灯烤得空气发烫。
林婉清被铁链捆在维多利亚式高背椅上，沈星眠亲自举着红酒瓶走近。“Action！”他嘶吼着砸碎瓶底，锯齿状玻璃抵住她喉管，“说台词！说你要为晚晚偿命！”
片场倏然断电。
黑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林婉清趁机绷紧肌肉——铁链是活扣！她挣脱的刹那，应急灯惨白的光束骤然打下。沈星眠僵在原地，他背后的银幕上，本该播放林晚晚死亡录像的投影仪，此刻正投放着实时监控画面：
周景深在隔壁休息室，将同样的十字架项链按进另一个女孩胸口：“扮演好晚晚，沈星眠就是你的提款机…”
红酒瓶当啷落地。
沈星眠疯狂扑向操控台，指甲刮花键盘试图关闭投影。林婉清抓起备用酒瓶走向他，十二厘米高跟鞋踩碎满地玻璃碴。“沈导这么喜欢红酒戏？”她拔掉瓶塞，1982年的拉菲汩汩浇在他头顶，“我教您演复仇女神——”
紫红色酒浆灌进沈星眠的鼻孔，他在黏腻液体中呛咳挣扎。林婉清碾住他试图按警报的手背，酒瓶重重磕上他额角：“这一瓢，祭林晚晚枉死二十年！”
“这一瓶，祭我父亲被你们污蔑成罪人！”
空酒瓶滚进角落时，她扯下他颈间项链。十字架吊坠弹开，里面根本没有骨灰，只有张折叠的支票——付款人赫然是刘志远。
安保撞开门的瞬间，林婉清将支票塞进内衣暗袋。
“导演受伤了！”人群的惊呼中，她扶起浑身酒渍的沈星眠，指尖狠狠掐进他臂弯伤口：“快送医啊，沈导低血糖晕倒了！”混乱中有人撞倒酒桶，猩红浪潮淹没地板。
救护车鸣笛远去后，唐笑笑从通风管爬下来：“刘耀文黑进投影系统花了三百万！”她突然噤声。林婉清正盯着掌心发愣——刚才撕扯项链时，沈星眠的血混着红酒在她手心凝成两个字：*“地窖”*。
月光照亮仓库角落的暗门。生锈铁梯通向地底时，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三十平米的地窖中央，水晶棺里躺着穿芭蕾舞裙的少女，脸颊晕着诡异的腮红。棺盖上刻着：
“晚晚，等我把她的脸换给你。”
手机震动打破死寂。
未知号码发来解剖报告扫描件：*“林晚晚遗体检测出致幻剂，与刘志远制药厂配方一致。”* 林婉清抚过冰棺边缘，在垫布下摸到硬物。老式胶卷相机里装着未冲洗的底片，镜头盖内侧刻着父亲警徽编号。
“这相机…”唐笑笑突然捂住嘴，“是你爸当年当卧底的偷拍设备！”
暗门轰然坠落！周景深拄着手杖站在铁梯顶端，枪口瞄准林婉清心口：“精彩吗？你父亲用这台相机拍下刘志远杀人，却不知道他女儿正给我哥注射毒品。”他冷笑着上膛，“现在，相机该物归原主了——”
子弹击碎水晶棺的刹那，林婉清扑倒唐笑笑。福尔马林溶液混着玻璃碴喷溅，林晚晚的遗体滑出冰棺，金色假发套脱落，露出底下斑驳的男性头皮。
“我哥的头皮…”周景深的惨叫卡在喉咙。
林婉清趁机抓起相机砸向电闸！火花爆燃中，她拽着唐笑笑滚进排水沟。污水淹没腰际时，身后传来周景深癫狂的嘶吼：“刘志远骗我！他连我哥的头皮都敢作假！”枪声在密闭地窖炸成轰鸣，子弹击穿水管，高压水流裹着福尔马林冲垮铁架。
爬出下水道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林婉清摊开掌心，胶卷浸泡在血水里。唐笑笑突然抽走胶卷对着路灯展开——
底片上不是罪证，是七岁的她与刘耀文在孤儿院分食糖果的合影。
警车包围片场时，林婉清在树丛里呕吐。
红酒混着福尔马林的恶心气味盘踞在喉头，有人递来矿泉水瓶。“沈星眠抢救过来了，”徐子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昏迷前说十字架里有…”
林婉清拧开瓶盖冲洗眼睛，水流冲淡睫毛上的血垢。“芯片是假的，”她将空瓶捏瘪，“真货在周景深手杖里。”远处传来抓捕的喧嚣，她忽然抓住徐子墨手腕：“刘耀文在哪？”
年轻人喉结滚动：“在您公寓…等您对戏。”
推开门时，满室红酒香熏得人眩晕。
刘耀文背对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晃着半杯残酒。林婉清将染血的戏服甩上沙发：“刘总未婚妻演技不错，可惜卧底当得漏洞百出。”
酒杯突然磕上窗框。他转身时，林婉清瞳孔骤缩——他颈间挂着与沈星眠同款的十字架项链！
“这才是真货，”银链在他指间闪烁，“里面装着你父亲最后一枚弹壳。”
窗外警灯蓝光扫过他眉骨，林婉清看清链坠刻着的微小字迹：
“给婉清：1999年5月7日，林建国殉职现场遗留。”
红酒从杯沿滴落地板，像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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