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北京协和医院心理科的消毒水味道让热巴想起14岁那年的病房。她盯着诊室墙上的脑部解剖图，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奔跑吧》主题曲的节奏。

"迪小姐，您要的完整病历。"头发花白的主任医师推门而入，递来一个牛皮纸袋，"包括2014年在乌鲁木齐的所有检查记录。"

热巴迫不及待地拆开封口，病历纸沙沙作响。当看到第三页时，她的指甲在纸上掐出半月形的痕迹——就诊记录显示，她在车祸前一周曾三次在同一家医院接受检查，每次陪同人员栏都签着"鹿晗"两个字。

"这不可能..."她声音发颤，"2014年他应该在韩国当练习生。"

老医师推了推眼镜："系统记录不会出错。看这里，"他指着屏幕上的电子档案，"8月8日、10日、12日，都是这位鹿先生陪同。最后一次他还特意询问了脑震荡后遗症的问题。"

热巴的手机震动起来，鹿晗发来的照片让她呼吸停滞——乌鲁木齐少年宫2009年的夏令营合影，9岁的她和13岁的他站在同一排，中间只隔了两个人。

"想起来了吗？"老医师指着病历上一行小字，"当时你告诉医生，总梦见一个弹吉他的哥哥救了你。"

热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记忆碎片突然拼合——少年宫坍塌的楼梯，坠落瞬间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虎口处粗糙的吉他茧...和现在鹿晗手上的茧子位置一模一样。

"我需要做个基因检测。"她突然说。

老医师皱眉："这不在常规检查范围..."

"不是给我做。"热巴调出手机里慈善晚宴上"替身"的照片，"我想知道，她和我的DNA相似度。"

诊室门突然被推开，鹿晗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他手里攥着一份泛黄的文件，脸色苍白得吓人："我爸参与了'星光计划'。"

文件抬头上烫金的"绝密"字样已经褪色，内页是二十年前某生物科技项目的简介。热巴一眼就看到名单上并排列着的两个名字："鹿晗(候选编号A-7)"和"迪丽热巴(候选编号B-7)"，后面的备注栏赫然写着："基因匹配度99.8%，理想配对"。

"这是什么..."热巴的询问被手机铃声打断。陌生号码，接听后只有机械的电子音："负三层病理科，7号冷藏柜，有你们要的答案。"

医院的负三层冷得像冰窖。鹿晗握着热巴的手穿过幽长的走廊，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7号冷藏柜没有上锁，轻轻一拉就滑开了。

冷气氤氲中，一个透明标本罐静静立在架子上。罐子里漂浮着两个相连的大脑切片，标签写着："实验组7号，海马体记忆移植对照样本，2003年6月"。

"这是...我们的大脑？"热巴后退一步，撞进鹿晗怀里。

鹿晗的手抚上标本罐，指纹解锁了内嵌的电子屏。一段视频自动播放：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对着镜头微笑，胸牌上写着"鹿教授"——鹿晗父亲二十年前的样子。

"星光计划第7阶段成功证明，记忆可以被移植，情感可以被预设。"视频里的鹿教授举起两个婴儿照片，热巴一眼认出那是自己和鹿晗的满月照，"当A-7和B-7在自然环境下相遇，基因吸引力将克服一切人为隔离..."

视频突然中断，冷藏柜的灯光熄灭。黑暗中，热巴感到鹿晗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我们现在的感情是真实的。"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是一张躺在ICU的"热巴替身"照片，配文：【她比迪丽热巴更完美，因为她只保留了爱你的记忆】

回程的电梯里，热巴盯着镜面墙中自己和鹿晗的倒影。如果相遇是设计，心动是程序，那什么是真实？当鹿晗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那些颤栗和温暖，难道只是基因匹配的必然反应？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鹿晗突然问，"《奔跑吧》录制前，你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上别着胡萝卜发卡。"

热巴点头，那个胡萝卜发卡是粉丝送的礼物。

"你弯腰签到时，后颈有一颗小痣。"鹿晗的指尖轻轻点在她颈后，"我当时就想，这颗痣的位置和我梦里一模一样。"

电梯停在了一层。门开时，一群记者突然涌了进来。闪光灯下，热巴条件反射地抓住鹿晗的手，却发现他正用身体挡在她和镜头之间——就像14岁那个少年在少年宫做的一样。

"鹿晗！传闻你们是'基因配对'的产物，对此有何回应？"

"热巴女士，你认识这位昏迷中的'替身'吗？"

"两位是否考虑过分手以验证感情真实性？"

鹿晗按下紧急制动按钮，电梯戛然而止。在记者们的惊呼中，他捧起热巴的脸："看着我。无论是谁设计的相遇，是我自己决定爱你。从过山车上握紧你的手，到颁奖礼为你挡下腐蚀液，每一个选择都是我自己的意志。"

热巴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那么清晰，那么确定。记者们的喧哗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鹿晗的心跳声，稳定而有力。

"我知道。"她踮起脚尖，在镜头前吻住他的唇，"我们的记忆或许被移植过，但心跳不会说谎。"

电梯重新启动时，记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十指相扣走出来。医院大厅的电视正在播放紧急新闻：昏迷的"热巴替身"突然苏醒，第一句话是维吾尔语的"我回来了"。

鹿晗的手机震动起来，未知号码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游戏升级。72小时内公开宣布分手，否则迪丽热巴将像14岁那样彻底忘记你。这次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热巴感到鹿晗的手瞬间收紧。当她疑惑地看向他时，鹿晗已经切换回平静表情："饿了吗？去吃点东西吧。"

但热巴看到了那条消息。在餐厅洗手间里，她对着镜子深呼吸，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眼泪。镜中的自己突然露出陌生微笑，嘴唇蠕动说出无声的话语："你永远逃不出这个循环。"

热巴踉跄后退，撞翻了置物架。当她再看向镜子时，只看到自己惊恐的脸。但洗手台边缘多了一张字条，上面是她自己的笔迹："别相信记忆。真正的热巴在乌鲁木齐老宅地下室。"

鹿晗的敲门声响起："热巴？没事吧？"

热巴迅速将字条冲进马桶："没事！马上好！"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走了最后一丝恍惚。镜中的倒影不再异常，但心底的疑问像癌细胞般扩散——如果连记忆都能伪造，她怎么能确定此刻站在门外的，是真的鹿晗？

晚餐时，鹿晗点的全是她喜欢的菜：大盘鸡、烤包子、酸奶粽子...每一道都精准符合她的口味。这原本该是甜蜜的事，现在却让她毛骨悚然——如果"基因匹配"是真的，那么连她的味觉偏好也可能是被设计的。

"明天我父亲从美国回来。"鹿晗切开烤包子，热气腾腾的羊肉馅露出来，"他答应解释一切。"

热巴盯着那个完美的横截面，突然想起标本罐里的大脑切片："你相信他吗？"

"我只相信你。"鹿晗的筷子停在半空，"和我的心。"

回到公寓，热巴发现卧室的智能镜又出现了异常。这次镜面显示的是乌鲁木齐老宅的实时监控——她母亲正把一个昏迷的女孩推进地下室，那个女孩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睡衣。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是"妈妈"。热巴接通后，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声音："别回家。那不是我妈妈。"

镜子里的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一间纯白的实验室。墙上电子钟显示日期是2014年8月14日——她车祸前一天。镜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手术台上的少女身上。那是14岁的她，头顶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而操作仪器的正是年轻时的鹿教授。

"想起来了吗？"镜中的"热巴"轻声问，"你根本不是迪丽热巴。你是7号实验体，一段被移植的记忆，一个活在别人身体里的幽灵。"

热巴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镜子突然爆裂，碎片划过她的脸颊。鹿晗冲进来时，她正跪在玻璃渣中，手里握着最大的一块碎片，尖端抵在自己手腕上。

"他们在我的脑子里..."热巴抬头，泪水冲淡了脸上的血迹，"我分不清哪些记忆是真的..."

鹿晗慢慢靠近，握住那块碎片。鲜血从他指缝渗出，滴在地板上像小小的红宝石："那就抓住唯一确定的事——此刻，我爱你。这个感觉，是真实还是虚构，你心里清楚。"

窗外，无人机的轰鸣由远及近。热巴透过泪眼看到夜空被LED灯光点亮，组成一行巨大的文字：

【倒计时47: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