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广播站的灯熄灭的那一刻，柯晨感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不是因为黑暗，而是因为林小满那句"信号接收失败"里包含的复杂情绪。他摸索着想去检查设备，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CD盒，塑料外壳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小心点。"林小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接着是一束手机光亮起，照亮了她半边脸庞。她的睫毛在光影中投下细长的阴影，嘴角微微下垂。

"备用电源应该..."柯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看见林小满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收到的信息：【小满，你姐姐的事有新线索了吗？】发送者是"妈妈"。

林小满迅速锁屏，光线消失了，但那一瞬间的信息已经刻在柯晨的视网膜上。他从未听她提起过有个姐姐。

"我去找手电筒。"柯晨说着，转身走向储物柜，膝盖撞到了控制台的边角，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没事吧？"林小满的声音靠近了，带着一丝担忧。

"没事。"柯晨咬着牙回答，终于摸到了手电筒。光线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林小满就站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近得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樱花洗发水味道。

灯光下，林小满的眼睛闪烁着不安。"关于刘睿说的那些..."

"不用解释。"柯晨打断她，手电筒的光圈在设备上晃动，"我知道那些涂鸦很幼稚。"

"我不是要说这个。"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我是想说...我不介意。"

柯晨的手电筒差点又掉在地上。他转过头，看见林小满的脸红得像广播站外盛开的樱花。

"而且，"她继续说道，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你也应该知道，我转学来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就在这时，广播站的门再次被推开，手电筒的光照出了指导老师张老师严肃的脸。

"果然在这里。"张老师叹了口气，"刘睿已经告诉我了。从明天开始，广播站暂停使用，直到校委会讨论出处理方案。"

"张老师，我们真的只是在做节目！"林小满急切地解释。

张老师摇摇头："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滥用学校设备都是不允许的。柯晨，把钥匙交给我。"

柯晨默默地从钥匙串上取下广播站的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小满时的感觉。他不敢看林小满的表情，只是低着头把钥匙递给了张老师。

"你们早点回家吧。"张老师接过钥匙，转身离开前又补充道，"对了，林小满，校长让我通知你，明天上午去他办公室一趟，好像是要问你关于你姐姐的事。"

门关上后，广播站再次陷入沉默。柯晨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林小满，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姐姐...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林小满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突然抓起书包冲出了广播站，连再见都没说。

柯晨愣在原地，手电筒的光照在林小满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有一张照片从她书包侧袋掉出来。他弯腰捡起，是一张两个女孩在樱花树下的合影。其中一个明显是年幼的林小满，另一个看起来比她大几岁的女孩，眉眼间与她极为相似。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小雨和小满，永远在一起】。

第二天，柯晨一整天都没见到林小满。高二三班的学生说她请假了。放学后，他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广播站门口，明知没有钥匙，却还是站在那里发呆。

"想进去？"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柯晨转身，看见学校的老校工陈伯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钥匙被张老师收走了。"柯晨低声说。

陈伯神秘地眨眨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备用钥匙："老头子我在这里干了三十年，每间教室的钥匙都有备份。不过..."他压低声音，"你得告诉我，是不是在找那个小姑娘留下的东西？"

柯晨愣住了："什么？"

"昨天那个小姑娘，天黑后又回来过。"陈伯把钥匙塞给他，"她说有重要的东西落在里面了。我看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就让她进去了。"

柯晨接过钥匙，道谢后快步走进广播站。里面看起来和昨天一样，只是林小满带来的那些电影海报都不见了。他走到控制台前，发现自己的笔记本还摊开在那里，上面那些"林小满"的涂鸦旁多了一行娟秀的字迹：【对不起，我需要找到姐姐。如果你愿意听解释，今晚七点实验楼后樱花树下见。】

柯晨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视线模糊。他看了眼手表——六点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