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禾的后背瞬间绷紧,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她缓缓收回伸向玉佩的手,转身面对周临岸。
月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右手随意地搭在腰间佩剑上,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人夜不能寐,莫非是良心不安?"陈青禾直视周临岸的眼睛,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周临岸挑眉,显然没料到一个小丫鬟敢这样说话。他向前一步,陈青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沈相府上一个小小丫鬟,也配谈良心?"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嘲弄。
陈青禾轻笑一声,故意让衣领滑落,露出脖颈上被鞭子抽出的红痕:"正因为小,才看得更清楚。"
周临岸的目光在她伤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冷漠:"你叫什么名字?"
"青禾。"她拢好衣领,"大人记一个小丫鬟的名字做什么?莫非是想替我赎身?"
"牙尖嘴利。"周临岸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你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
疼痛从下颌传来,但陈青禾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大人希望我简单吗?"
这句话让周临岸的手指微微松动。陈青禾抓住这一瞬的机会,继续道:"简单的丫鬟只知道哭喊求饶,不会注意到大人的玉佩上有个'瑾'字,更不会知道这个字对大人意味着什么。"
周临岸的眼神骤然变冷,掐着她下巴的手猛地收紧:"你找死?"
陈青禾感到呼吸困难,却依然保持微笑:"大人,掐死我对您没好处。但留着我...或许能解您心头之惑。"
"哦?"周临岸稍稍松开手,"我能有什么惑需要一个丫鬟来解?"
"比如..."陈青禾压低声音,"沈相书房暗格里的那封密信去哪了?"
这是她根据原著零碎记忆和原主片段拼凑出的信息。原著中周临岸抄家时最关心的就是某封密信,而这恰好是原主作为贴身丫鬟可能知晓的秘密。
周临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一把将陈青禾拽到马车后方阴影处,钢刀出鞘三寸抵在她腰间:"说!"
冰冷的刀锋透过单薄衣衫传来刺痛,陈青禾却笑得更加明媚:"大人就是这样求人的?"
"别耍花样。"周临岸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密信在哪?"
"我不知道。"
刀锋又进一寸,陈青禾感到腰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面不改色:"但我能帮大人找到它。"
"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知道那密信是写给'瑾公子'的。"陈青禾直视周临岸的眼睛,"而大人腰间的玉佩,恰好也有这个字。"
这是她的大胆猜测。原著中周临岸身世成谜,而"瑾"字玉佩显然对他意义非凡。
周临岸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收起佩剑,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按在陈青禾腰间的伤口上:"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陈青禾接过帕子,闻到上面淡淡的药香——这个男人竟然随身带着金疮药。
"明日到教坊司前,"周临岸退后一步,又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我要知道密信下落。否则..."
"否则大人就把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陈青禾歪头一笑,"可惜,那样大人就永远找不到密信了。"
周临岸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也笑了:"有意思。沈相府上果然藏龙卧虎。"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别想着逃跑。我的人会盯着你。"
"大人放心。"陈青禾行了个标准的丫鬟礼,"奴婢哪也不去。"
等周临岸的身影消失在驿站二楼,陈青禾才长舒一口气。她低头看手中的帕子,上面已经沾满了血。好险,刚才差一点就玩脱了。
回到柴房时,豆蔻已经醒了,正抱着膝盖小声啜泣。见陈青禾回来,小女孩立刻扑上来:"姐姐!我以为你..."
"闭嘴。"陈青禾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熟睡的女眷,"我没事。"
豆蔻抽噎着点头,小手紧紧抓住陈青禾的衣角不放。陈青禾本想甩开,却突然想到什么,俯身在豆蔻耳边低语:"明天路上,无论发生什么,记得大声哭喊我的名字。"
豆蔻茫然地眨眼,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陈青禾靠回墙角,借着月光打量腰间伤口。周临岸下手很有分寸,只伤了皮肉不碍行动。她将染血的帕子折好塞入怀中——这可是个不错的筹码。
天亮前,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办公室,对家正拿着伪造的证据在董事会面前指控她。她冷笑着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上立刻播放出对方收受贿赂的视频...
"起来!都起来!"官兵的吼叫声打断了她的梦。
陈青禾猛地睁眼,发现天已大亮。柴房门被粗暴踢开,女眷们像牲口一样被赶出来集合。
她迅速扫视四周,在驿站二楼窗口看到了周临岸的身影。男人正在穿官服,目光却一直盯着下方。
"排队!点名!"赵四挥舞着鞭子,"少一个全队连坐!"
队伍开始移动时,陈青禾故意落在最后。她注意到除了赵四,还有两个官兵一直盯着她——想必是周临岸安排的"眼线"。
正午时分,队伍在一处树林边休息。女眷们被允许去河边喝水,但必须五人一组,由官兵看守。
陈青禾和豆蔻等四人被带到河边。河水浑浊,但渴极的女眷们还是争先恐后地趴下喝水。
"姐姐..."豆蔻怯生生地递来一片荷叶,"我用这个舀水..."
陈青禾正要接过,突然听到身后官兵的淫笑。
"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水灵..."一个满脸麻子的官兵正盯着豆蔻的胸口看。
陈青禾眼神一冷。原著中豆蔻就是在这段路上被糟蹋的。她迅速权衡利弊——救,可能暴露自己;不救,或许能制造混乱...
"小娘子,过来让爷瞧瞧..."麻子脸伸手去拽豆蔻。
豆蔻吓得尖叫一声,躲到陈青禾身后。陈青禾护住她,假装害怕地大喊:"官爷饶命!她还是个孩子啊!"
"滚开!"麻子脸一把推开陈青禾,"装什么清高!你们现在都是官奴,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陈青禾摔在地上,手肘擦出血痕。她看到不远处的两个"眼线"正往这边张望,却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周临岸只命令他们看着她,没说要管闲事。
麻子脸已经扯开了豆蔻的衣襟,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其他女眷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没人敢出声。
就是现在!
陈青禾猛地扑上去,用身体撞开麻子脸:"畜生!放开她!"
"贱人!"麻子脸大怒,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随即抽出鞭子,"老子今天先教训你!"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陈青禾蜷缩着护住头脸,却故意高声喊道:"大人饶命!周大人救命啊!"
这一喊果然奏效。两个眼线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快步走来:"住手!这批货要完好送到教坊司!"
麻子脸不甘心地又踢了陈青禾一脚:"算你走运!"他转向已经衣不蔽体的豆蔻,"小贱人,晚上再收拾你!"
队伍重新集合时,陈青禾一瘸一拐地扶着豆蔻走回队伍。她能感觉到二楼窗口,周临岸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姐姐..."豆蔻哭得声音嘶哑,"谢谢你..."
陈青禾面无表情地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水:"别谢我。"她凑到豆蔻耳边,"今晚他们还会来。到时候你大声喊,越大声越好。"
豆蔻惊恐地瞪大眼睛,但还是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荒废的祠堂过夜。女眷们被关在主殿,官兵们在院中生火喝酒。
陈青禾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破损的窗棂能看到周临岸独自坐在远处的石凳上饮酒,两名亲信守在身旁。
夜深人静时,果然听到殿门被轻轻推开。麻子脸和另外两个官兵鬼鬼祟祟地溜进来,直奔角落里的豆蔻。
"小美人,爷来了..."麻子脸淫笑着扑上去。
"不要!青禾姐姐救命啊!"豆蔻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陈青禾立刻跳起来,却不是冲向豆蔻,而是直奔窗口。她用尽全力大喊:"走水了!祠堂走水了!"
这一喊如同惊雷,整个祠堂瞬间乱成一团。女眷们尖叫着四处逃窜,官兵们慌忙跑来维持秩序。
混乱中,陈青禾看到周临岸猛地站起,朝这边大步走来。她立刻蹲下,假装在安抚受惊的豆蔻。
"怎么回事!"周临岸冷冽的声音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麻子脸慌忙系着裤带:"回大人,这、这丫头乱喊..."
"是吗?"周临岸的目光落在衣衫不整的豆蔻身上,又扫向陈青禾。
陈青禾立刻跪下:"大人明鉴!奴婢们只是害怕..."她故意让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上被鞭打的伤痕。
周临岸的眼神晦暗不明。半晌,他冷声道:"所有人出去。赵四,管好你的人。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官兵们灰溜溜地退下。周临岸临走前,深深看了陈青禾一眼。
等脚步声远去,豆蔻扑进陈青禾怀里痛哭。陈青禾机械地拍着她的背,心思却全在周临岸那个眼神上——他看穿了她的把戏,却没有拆穿。
为什么?
后半夜,陈青禾靠在墙边假寐。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警觉地睁眼,看到一名周临岸的亲信站在面前。
"大人要见你。"亲信低声道,"别出声,跟我来。"
陈青禾看了眼熟睡的豆蔻,轻手轻脚地跟着亲信溜出大殿。他们绕过巡逻的官兵,来到祠堂后方一间僻静的厢房。
周临岸正在灯下看文书,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地道:"演得不错。"
陈青禾不卑不亢地站着:"奴婢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不明白?"周临岸放下文书,冷笑,"利用小丫鬟引开注意,制造混乱试探我的底线。很聪明,也很危险。"
陈青禾知道装傻没用,索性抬头直视他:"那大人为何不拆穿?"
"因为我很好奇,"周临岸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一个丫鬟,哪来这么大胆子和心计?"
陈青禾不退反进,几乎贴到周临岸胸前:"或许因为我不仅是丫鬟。"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周临岸身上淡淡的沉香味萦绕在鼻尖,陈青禾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密信在哪?"周临岸突然问。
"安全的地方。"陈青禾微笑,"等到了教坊司,我自会告诉大人。"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怕。"陈青禾伸手轻抚周临岸的衣襟,"但大人更怕永远找不到那封信,不是吗?"
周临岸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别太得意。到了教坊司,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那我拭目以待。"陈青禾抽回手,行了个礼,"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告退了。出来太久,怕惹人怀疑。"
周临岸挥了挥手,陈青禾转身走向门口。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时,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青禾是吧?我记住你了。"
陈青禾回头嫣然一笑:"荣幸之至,大人。"
回到大殿,豆蔻还在熟睡。陈青禾轻轻躺下,脑中复盘今晚的一切。周临岸比她想象的更敏锐,但也并非无懈可击——他对那封密信的执念,就是最大的弱点。
明天就能到教坊司了。在那里,她将布下一张更大的网。
陈青禾摸出怀中染血的帕子,在月光下细细端详。帕角绣着一个精致的"瑾"字,旁边还有一行小诗:瑾玉蒙尘待君拭。
她勾起嘴角。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